“那么皇姐,您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长公主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那笑容里,是棋手遇到对手的兴奋。
“有趣。你比大哥和三弟加起来都有趣。”
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不再咄咄逼人。
“我不要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你费尽心机写下这些东西,又处心积虑地想去凉州,到底图什么?”】
【萧辰看着她,知道自己必须给出一个让她“满意”的答案。
“皇姐,我只问您一句!”
“为何历朝历代,圣君贤臣辈出,仁政德治之言不绝于耳,可这天下的饥民,却从未断绝?
流寇,也从未平息?”】
【不待萧茗月回答,他继续道:
“因为,德政如衣,虽能蔽体,却不能果腹。
饥寒交迫之民,你与他讲礼义廉耻,无异于对牛弹琴。”
“我那些东西,不讲治国,只讲‘养民’。
‘利工’,是让一人能产两人之粮;
‘通商’,是让南方的米,能以最低的损耗,运到北方的灾民口中。
它不是什么治国大道,它只是想让这世上,少一些需要被‘德政’安抚的饥民罢了。”】
【这番前所未闻、却又朴素到无法辩驳的言论让萧茗月一惊。
她愣住了。
这西年来,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她想过,九弟是不是背后有某个被废黜的宗室或不得志的文臣在暗中指点,想把他培养成未来的棋子?
她想过,他是不是在用这种“不务正业”的方式,在为七弟萧景瑞打掩护,兄弟俩在密谋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甚至想过,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癔症”,脑子里幻想出了一个只有他自己能懂的世界?
但她唯独没有想到,这个在她眼皮子底下装了快二十年傻的弟弟,耗费无数心血,藏得最深的秘密,竟然是这个?】
【不是为了权力,不是为了阴谋,甚至不是为了自保。
而是为了解决“饥民”这个连父皇和满朝文武都头疼了百年的难题?
这太荒谬了,荒谬到让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第一次发现,自己那些引以为傲的权谋、制衡、驭下之术,
在对方这种“我只想让大家吃饱饭”的简单逻辑面前,好像有点用不上劲。
就像你准备了一套屠龙的刀法,结果发现对面根本不是龙,而是一座你搬不动也砍不烂的山。
她缓缓地,将那手稿,轻轻地放回了桌上。】
【她的动作很慢,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但萧辰却是一惊,她知道,她越是平静,越是在算计自己。
终于,萧茗月抬起眼,看向萧辰。
她又拿起那份关于“凉州铁矿”的舆图,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粗糙的纸面,平淡地问道:
“九弟,你很想去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