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众人齐声应诺。
在他们眼中,凉州,不是龙潭虎穴。
它只是一个等待着他们去随意拨弄的猎场。
半天后,李隼一行人终于汇入了那股望不到头的流民洪流之中。
然而,越是靠近那座在戈壁尽头拔地而起的雄城,李隼的心就越是凝重。
他预想中的场景,早己在脑海中上演了无数遍:
城门口,是几个穿着生锈铠甲、歪戴着头盔的兵痞,正用鞭子和刀鞘,粗暴地驱赶着拥挤的流民。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哭喊和官兵的喝骂。
他会上前,用一两金子,轻易地敲开一条通往城内的捷径。
这是大雍所有边镇,颠扑不破的“规矩”。
然而,当他们真正走到城门下时,眼前的一切,却让这位经验丰富的皇城司精英,
第一次,感到了发自内心的错愕。
没有兵痞,没有鞭子,更没有哭喊。
城门口,站着的是一队队穿着统一青灰色厚棉制服、精神饱满的年轻人。
他们是“凉州民兵”。
他们没有佩刀,只在腰间挂着一根刷了黑漆的木棍,但队列站得笔首,表情严肃,眼神中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他们不打人,也不骂人,只是用铁皮卷成的古怪喇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大喊着:
“所有人,按男女老幼,排成西队!
体弱多病者,先行入右侧病坊!
插队者,今日不得入城,明日再来!”
这不容置疑的声音,让那数千名本该混乱不堪的流民,竟真的像听话的绵羊,开始笨拙地寻找自己的队伍。
这还不是最让李隼感到震惊的。
在城门一侧,一个个用木头和厚油布搭建起来的巨大长棚,如同一台台精密的机器,正高效地运转着,将这股绝望的洪流,分解、消化、重组。
这里,是“流民接待与甄别中心”。
李隼看到,流民们被引导着,依次进入长棚的第一个区域——登记区。
几个穿着干净儒衫、戴着袖章的年轻人,正坐在一排长桌后,耐心地询问着每一个人的姓名、籍贯、年龄和有无手艺。
每一个信息,都被用炭笔,记录在一本厚厚的册子上。
完成登记的人,会领到一个刻着编号的小木牌。
紧接着,是“检疫区”。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郎中,带着几个年轻的学徒,正在为每个流民做简单的身体检查。
他们会掀开流民的眼皮,看看他们的舌苔,甚至会用一种带着古怪味道的药水给他们洗手。
任何被发现有高热、咳嗽、或皮肤溃烂等病症的人,都会被立刻带到旁边的“临时病坊”进行隔离治疗。
李隼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从未见过如此严苛的防疫措施,这比京城里那些太医们应付瘟疫的法子,还要缜密得多。
通过检疫的流民,终于来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救济区。
他们可以凭着手中的木牌,从一口巨大的铁锅里,领取一碗热气腾腾的麦粥,和两个比拳头还大的杂粮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