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了父亲,侯三用家里最后一点钱,买了一辆破旧独轮车。
他把因伤心而一病不起的母亲放在车上,
又用一根草绳,将妹妹系在自己的手腕上,生怕一不留神,她就会被拥挤的人潮冲散。】
【他们汇入了那支望不到头的、向着洛阳前进的流民大军。
在他们朴素的认知里,京城,天子脚下,总该有活路。】
画面一转,是泰和二十西年的秋天。
【官道上尘土飞扬。
逃难的队伍,像一条蠕动的巨蟒,缓慢地向着东方蜿蜒。
队伍里没有哭声,也没有交谈声,只有麻木的脚步声、病弱的咳嗽声,和偶尔从腹中传出的饥饿声。
侯三推着独轮车,机械地向前走着。
就在他们经过一处干涸的河道时,前方的队伍突然停滞,紧接着,传来了惊恐的尖叫和男人的怒骂声。
原来是一群穿着残破军服的士兵冲了过来,
他们手里拿着生锈的佩刀和长矛,拦住了所有流民的去路。
侯三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看清了,那些士兵身上的号服,虽然早己被血污和泥垢染得看不出原色,
但胸前那残破的“秦”字旗号,依旧清晰可辨。
一个老兵一脚踹翻了侯三面前的独轮车,车上的母亲滚落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另一个士兵则狞笑着,一把抓住了他妹妹细小的胳膊,试图抢夺她怀里紧紧抱着的布包。
那是他们最后的口粮——
一小袋混着草根的麦麸。
“放开她!”侯三疯了一样想冲上去,却被另一个溃兵用生锈的刀背狠狠地抽在背上,
那股巨大的力道让他眼前一黑,当场就趴在了地上,呛了一嘴的尘土。
他眼睁睁地看着,溃兵们抢走了他们的口粮,甚至连母亲那支用来换救命钱的银簪,也被一个士兵蛮横地拔了去。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流民,哭喊着,抱住了一个溃兵队长的腿:
“军爷!军爷!我们都是大雍的子民啊!你们怎么能抢自己人!王法何在啊!”
那队长一脚将他踹开,脸上满是麻木和戾气。
他用佩刀,指着所有流民,咆哮道:
“子民?王法?
老子在前线给朝廷卖命,饿着肚子跟狄人拼刀子的时候,王法在哪儿?
兵部那帮狗官克扣军饷,让我们自生自灭的时候,王法又在哪儿?”
他猛地一挥手,对着手下人吼道:
“抢!都给老子抢!
抢够了吃的,咱们去投奔山里的好汉!
这狗娘养的朝廷,不伺候了!”】
【这支溃兵,隶属秦王麾下偏师,在不久前的“云州之战”中因粮草不济而败退。
兵部以“国库空虚,账目核算繁琐”为由,将他们的抚恤和粮饷压了足足三个月。
三皇子萧景琰虽曾几次上奏催促,但奏折在部院之间兜兜转转,最终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