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光,是一个白衣如雪的皇子。】
天幕之下,凉州军的医护营帐内。
都尉侯三,正赤着上身,坐在一个小马扎上。
他微微低着头,让医官处理他手臂上的一道划伤。
那是下午在进行“团队对抗演练”时,被一个老兵的木矛划破的,伤口不深,但皮肉翻卷,血珠正顺着他古铜色的皮肤缓缓滑落。
负责包扎的,是当初萧辰亲自从民间请来的李医官。
老人家头发花白,眼神却依旧锐利。
他一边用镊子夹着沾了烈酒的棉球,小心翼翼地清洗着侯三的伤口,一边吹胡子瞪眼地数落:
“你个憨娃子!都当上都尉了,还不知道躲?
长了眼睛是让你看清敌人,不是让你首挺挺往上撞的!
这要是真刀真枪,你这胳膊还要不要了!”
烈酒浸入伤口的刺痛,让侯三的肌肉猛地一紧,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但他没有吭声,只是咧着嘴,对着李医官露出了憨厚又歉意的笑容。
李医官看他这副模样,心里的火气也消了大半,手上的力道却是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
他哼了一声,从旁边一个正在沸水里煮着的陶锅里,用长柄镊子夹出一卷还在冒着热气的细麻布,稍稍晾凉后,开始为侯三仔细包扎。
看着那卷干净得有些刺眼的麻布,侯三脸上的笑容,却缓缓地凝固了。
他的眼神,穿过了营帐的门帘,飘向了无尽的远方,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另一只被泥污包裹、最终被草席随意一卷的手。
干净的麻布
在他跟殿下之前的记忆里,布条,总是与黑色的血污和死亡,联系在一起。
“好了!”
李医官的声音将侯三从冰冷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他低头一看,手臂上的伤口己经被包扎得整整齐齐,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李医官拍了拍他的肩膀,挥了挥手:
“行了,小子,皮外伤,养两天就好。
咱们凉州军的兵,金贵着呢!
别在这儿碍眼,下一个!”
侯三站起身,郑重地对李医官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才转身走出了营帐。
他看着外面那些正在刻苦训练、挥汗如雨的同袍,看着那面在夕阳下猎猎作响的玄鸟旗。
他不懂什么叫“腐败”,也不懂什么叫“不作为”。
但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
在过去,他们的命,贱如草芥;
而在这里,他们的命,被当成了“金贵”的东西。
他心中对旧世界所有的仇恨和怨怼,早己找到了一个可以寄托的归宿。
他不再是为了自己,也不再是为了复仇。
他战斗的意义,变得无比简单,也无比坚定。
守护这个能把人当“人”看的地方,守护那个给予了他们这一切的人——
凉王殿下,萧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