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的驿馆,与其说是客栈,不如说是一座刚刚完工的堡垒。
青灰色的夯土墙在戈壁的风沙中矗立,墙头插着猎猎作响的玄鸟旗。
唯一的入口处,两排手持复合弩的士兵面无表情,如同石雕,身上散发的肃杀之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车队停稳,一名独臂管事手持一块写字板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锐利,扫过伊稚斜一行人,语速快而清晰,对照着石默送来的信报,高声核对着:
“乌孙幸存人员,八名。重伤一名,轻伤七名,与报告相符。”
他抬起头,眼睛在巴赫身上停留了一瞬,却没有立刻下令。
他从怀里,极其郑重地取出一张折叠好的便签纸,递给了身旁驿馆的主簿。
主簿展开便签,伊稚斜眼角的余光瞥见,上面只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字迹,落款是一个朱红的“辰”字私印。
“乌孙之狼,既入我笼,当先观其爪牙,再称其筋骨。
按‘甲等’贵客标准,依规矩行事即可,不必特意上报。”
主簿看完,将便签在旁边的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这才对独臂管事点了点头。
独臂管事立刻会意,转身对着手下,果断下令:
“医疗队,甲字号伤兵房,立刻准备!其余人,净化流程,启动!”
所谓的“净化区”,是一个充满了蒸汽与流水声的大澡堂。
刚一进去。
一股刺鼻的药皂味呛得伊稚斜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赤着脚,踩在冰冷潮湿的石板上,看着自己和护卫们身上华贵的衣物被一个面无表情的士兵扔进一个写着“待消毒”的大木筐里。
蒸汽从旁边的管道里嘶嘶作响,模糊了视线。
换上的粗麻布衣服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陌生的刺痛感。
独臂管事将一块沉甸甸的木牌塞进他手里。
伊稚斜低头看去,上面刻着一行符号——“贵客甲01”。
“这是什么?”他沙哑地问。
“在身份和威胁等级未完全确认前,这是您在驿馆的临时身份标识,方便管理和服务。”
管事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我的名字是伊稚斜
他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一点点地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