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在翻阅一本满是图纸的《考工记》。
而萧景瑞,则在不远处的一排书架前,寻找着前朝大家的画谱。
这是他们在绘画课简短交流后的相遇。
那一次,萧景瑞因画了一只酣睡的老虎,被老师斥责为“毫无进取之心,失了皇家威仪”,引来众兄弟的窃笑。
只有萧辰,在课后经过他身边时,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
“睡着的老虎,也是老虎。”
这句话像一颗种子,悄悄地埋在了萧景瑞的心里。】
【“九弟,”萧景瑞主动走了过来,他看着萧辰手中那些复杂的榫卯结构图,好奇道,
“你总看这些匠人的书做什么?”
萧辰头也未抬,只是用手指着书页上一条被墨斗弹出的、笔首的黑线道:
“七哥,你看,匠人能用一根线弹出笔首的线,甚至能画出完美的圆。
他们用最简单的工具,追求最极致的‘规矩’和‘精准’。”
他顿了顿,抬起头,看向萧景瑞:
“这和你画画时,追求‘一笔不苟’,不是一个道理吗?”
这番话,让萧景瑞愣在了原地。
他听得有些懵懂。
什么“规矩”和“精准”,这些词汇单个拆开他都懂,但组合在一起,从这个九弟嘴里说出来,就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他从未听过有人这么评价匠人和画师。
老师们教他,画画是风雅,是意境;
宫人们说,匠活是末技,是营生。
两者天差地别!
可九弟的说法,却仿佛在说,他追求的“风雅”,和匠人追求的“营生”,根子上竟然是相通的?
这想法很古怪,甚至有点离经叛道。
但他又觉得,九弟说得好像有那么点儿道理?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澈、却总被当成傻子的九弟,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感觉涌上心头。
宫里所有人都觉得他画画是“不务正业”,只有这个九弟,非但没有看轻他,反而用一种他听不懂、却感觉很厉害的方式,认可了他所做的事情。
第一次,有人不是在夸他的画有多美,而是在试图理解他画画的“心”。
这种被“懂得”的感觉,远比得到父皇一句“尚可”的夸奖,更让他感到兴奋和熨帖。
他看着萧辰,第一次觉得,这个总被大家嘲笑的弟弟,或许一点都不傻。
他只是,和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