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阵小小的骚动,让整个车队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萧辰被这突如其来的停顿惊扰,他有些不舍地从阿一的肩膀上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他下意识地,朝着车窗外望去。
然后,他看到了。
看到了,压垮他心中最后一丝幻想的,那根稻草。
一个妇人,正跪在泥泞的地上。
她的衣着,虽然己经沾满了污泥,但从那料子和剪裁来看,分明是上好的湖州丝绸。
她的头发虽然散乱,但发髻上,还插着一支做工精致的银簪。】
【这,分明是一个曾经体面过的、殷实人家的女眷。
此刻,她却像疯了一样,死死地拉着一队正要出城的、巡城卫的马缰,嘴里颠三倒西地哭喊着:
“军爷!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行行好!”
“我夫君我夫君是冤枉的啊!他是被卫尉府的王司马,为了侵吞我家的田产,给活活陷害的!”
“他他昨天被充作罪军,押送去北疆了!
求求你们,让我让我再见他一面吧!就一面!”】
【那为首的校尉,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全是嫌恶和不耐。
他根本不听她在说什么。
他只是猛地一挥手中的马鞭,厉声骂道:
“疯妇!再敢在此阻拦军务,一并拿下,送去大营里当营妓!”
那妇人被这句话吓得浑身一颤,松开了手。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队官兵,策马离去,没有一个人回头看她一眼。】
【她没有再哭喊。
她只是瘫坐在那冰冷的、混杂着雪水的泥地里,仰起头,发出一声被彻底碾碎了所有希望和尊严的
悲鸣。】
【萧辰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看着那妇人眼中熄灭的光,
看着周围路人那麻木而冷漠的眼神,
看着那队官兵远去的、威风凛凛的背影。
他缓缓地,收回了目光。】
【然后,他端起了手边那杯,由阿一为他温着的、还带着暖意的茶。
他轻轻地抿了一口。
茶,是温的。
可他的心,却在那一刻,彻底地,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