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如刀。
距离武威官道约五十里的一处废弃烽燧下,十几堆篝火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这里是长公主萧茗月残余车队临时的宿营地。
与其说是宿营,不如说是一次充满绝望的喘息。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外围,仅存的不到七十名护卫,正背靠着残破的烽燧土墙,围成一个脆弱的防御圈。
他们没有卸甲,兵器就放在手边,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黑暗,仿佛那黑暗中随时会扑出择人而噬的野兽。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自从渭水渡口之战后,半个月来,他们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那股来自北狄的追兵,阴魂不散。
他们人数不多,但从不与他们正面决战,却总能在他们最松懈的时候,发动突袭。
篝火旁,一个年轻的护卫正打着盹,一支冷箭便会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射来,夺走他的性命;
他们派出去取水的斥候,常常一去不返,第二天只会在下游发现他们残缺不全的尸体。
这种持续不断的“放血”,远比一场惨烈的决战更让人精神崩溃。
车队中央,那辆还算完整的核心马车内,烛火摇曳。
萧茗月没有休息。
她面前摊着一张凉州地图,上面用朱砂笔画满了记号。
她的脸色苍白,那双清冷如月的凤眸中,此刻却布满了血丝和深深的焦虑。
车帘被掀开,首席护卫魏英钻了进来。
她的一条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那身曾经英姿飒爽的武官服,此刻早己破烂不堪。
“殿下,情况很不好。”魏英的声音沙哑。
“后面那股北狄的探子跟疯狗一样,甩不掉!
他们像是能闻到我们的味道,无论我们怎么绕路,总能在半日之内重新追上来。”
“就在一个时辰前,李校尉带队去西边高地警戒,又遭了埋伏。
五个人只有两个重伤着抬了回来。
殿下,再这样下去,不等我们到武威,人就先被他们耗光了!”
萧茗月缓缓抬起头,看着魏英那张满是血污和绝望的脸,心中一阵刺痛。
她伸出手,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渭水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