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娃正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用力地啃着一块能硌掉牙的“一号作战口粮”。
风很冷,吹得他脸颊生疼。
他本是神农谷“火种学堂”里最令人头疼的一个孤儿,因为他实在是太笨了。
无论是林念教给他的算学,还是公输山长传授的格物,他都跟不上。
别的孩子在为一道公式的解法而热烈讨论时,
他却只是笨拙地抄录着黑板上那些他根本看不懂的符号和图样。
一次偶然的机会改变了他的命运。
那天,陈庆之将军陪同殿下视察学堂,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殿下问起他将来的出路,陈将军却盯着牛娃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看了许久,然后对殿下说:
“此子虽然愚笨,但心无杂念,他不懂道理,却敬畏写下道理的每一个步骤。
我军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就这样,他被破格选入了白袍军。
此刻,他正被戈壁的寒风吹得脸颊生疼。
他一边咀嚼,一边用一块浸了油脂的破布,仔细地擦拭着他视若珍宝的“五式军弩”。
擦完军弩,他又小心翼翼地从腰间解下一个用厚毛毡紧紧包裹的东西,轻轻地放在腿上。
那是一个拳头大小、通体黝黑的铁疙瘩,外壳粗糙不平。
什长赵石头在发放时曾唾沫横飞地警告他们:
这玩意儿叫“二代铁壳震天雷”,一旦拉了弦,三息之内不扔出去,方圆十步之内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它比你们的命还金贵,不到将军下令攻打坚城,谁敢私自拆封,军法从事。
牛娃爱惜地摸了摸那冰冷粗糙的铁壳,仿佛能感受到里面沉睡的雷霆之力。
然而,就在此时,他突然停下了咀嚼的动作,他感觉脚下的沙地,传来了一阵轻微、但越来越密集的震颤。
还没等牛娃想明白那震颤是什么,一声凄厉尖锐的哨声便从东侧的警戒哨位传来!
“敌袭——!”
牛娃甚至来不及思考,他的身体己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将剩下的半块干粮塞进怀里,一手抓起军弩,
另一只手死死地护住腰间的“黑铁疙瘩”,连滚带爬地冲向自己所属的队列位置。
他看到什长赵石头己经拔出了环首刀,正用刀鞘狠敲着一个新兵的头盔,咆哮着:
“弩兵!去河滩!结阵!快快快!”
整个营地瞬间从死寂变为一锅沸水,但牛娃发现,这种混乱并不让他害怕。
骑兵队的弟兄们飞身上马,没有冲锋,而是迅速向两翼散开,将他们这些“腿短”的弩兵步卒护在中央。
马被专门的辅兵拉向后方的凹地,嘶鸣声与呵斥声混杂在一起。
不到三十息,牛娃发现自己己经身处一个以河滩干涸的卵石地为依托、两翼有骑兵保护的简易弩阵之中。
牛娃在队列中蹲下,紧张地将弩机上弦,脚蹬在坚硬的弩臂上,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坚韧的弓弦挂上机括。
他能清晰地看到地平线上那道越来越近的黑色浪潮,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向他这块小小的石头碾压而来。
身边一个同样年轻的新兵因为恐惧,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腰间的铁疙瘩,却被赵石头一脚踹在屁股上。
“蠢货!”
赵石头的咆哮如同炸雷,盖过了呼啸的风声,
“将军有令,‘震天雷’乃我军攻城拔寨、震慑西域诸国的最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