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寒枫眼中一亮,几乎就要自拍大腿,又强行忍住道:“我自看何师兄一抱拳,便猜你懂得阵法之道,果不其然!我正欲邀你共同参研,也好有益于学,哪里有相拒之理?速来速来!”
说罢扯了何堪虚的袖子,转身便走。
何堪虚原本以为这阵法是他宗门之秘,必不肯现于人,或有推拒。见他一口答应,甚感意外,跟在他身后行来,对着程思渺与孙雷道:“你们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
二人答应了一声。程思渺不解道:“喂,这是怎么回事?”
孙雷道:“何师兄往日行止,均是一丝不苟。这时却喜形于色,失了端装,必是与阵道一事有关。想必又是有了什么别出心裁之想,要与这石长老互相探研。”
程思渺道:“必是如此了。天衍宗是阵法大宗,这石长老于阵法的造诣想来甚高。你怎么如此聪明,我以前怎不觉得?”
孙雷笑道:“夫人当面,不敢聪明!”
程思渺笑着抬手便打,孙雷略躲了一躲,装做躲不过,任他打中。
程思渺也未真个使力,将纤手停在他的肩上,道:“我之前便是不够聪明,不知你对我的心意,那些年可委屈你啦。”
另一边,何堪虚跟着石寒枫走了几步,问道:“石长老,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布阵?”
石寒枫一拍头,道:“哎呀,我倒忘了!我新近穷究阵理,另辟蹊径,得了个新法子,倒是不必拘泥于原先所设阵眼。就算差个一二十里,又有何妨,便在此处,也可布阵!”
何堪虚吃了一惊。他自幼于痴于阵法一道,又颇有天赋,这才被神风门长老收录为外门阵堂弟子。要知阵法一道本是借力之法,多赖计算之功,又借天时、环境之力,再加以秘宝勾通天地,方有种种神妙。
何堪虚深知,设阵如造舟,重则难浮,轻则畏浪,帆不良则行不久,枢节乱则远必危。凡此种种,环环相扣,皆讲求算计精密,往往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至于阵眼,更是不可轻动。前人所著《阵枢要义》有言:“阵眼偏移逾三丈则气脉断,逾十丈则灵络溃。移阵眼如抽人脊骨,安敢妄为哉!”
何堪虚熟读此典,一向将之奉为圭臬。
如今石长老却说阵眼“可以差个一二十里”,这一句话便砸翻了他十七年的见识!
他知石寒枫既为天衍宗长老,阵法之道自是极高,因此也不生疑,只是颇有他之异想,令我天开之感。当下好奇心起,难以自抑,竟然伸手扳住石寒枫的双肩,急急道:“石长老此话当真?还请速速布阵,让我也开开眼界!”
石寒枫被他扳住,也不挣扎,只笑着点头:“好说好说,咱们这就布阵!”
当即唤了三个弟子过来,取出阵图安排一番,吩咐他们此处布石,他处植木,各去行事。他自己便在原处设置阵基阵眼。
何堪虚在旁不错眼的看着,见他自袖中取出短竹、藤蔓、铜境、瓷碗、朱砂、蜡烛、毛笔、符纸等一堆物事。
何堪虚暗自揣测:“这短竹拼接之后可做阵门,圆石摆放之后可聚灵气,藤蔓可以为勾连,朱砂可以绘符箓,其于诸物皆有其用,唯一不要解的便是这瓷碗,不知做何用途。”
石寒枫却不再理他,似是进入了无我之境。他果然是将那短竹拼接为阵门,又于阵门旁边置了一面小铜镜,调整了角度,以藤蔓固定住。又拿过一张符纸,用朱砂在上面画了几笔,用蜡烛燃着了,将灰洒在藤蔓之上。
何堪虚见他做起这些事来有条不紊,快而不乱,正是宗师气度,不由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