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那句“分家”,像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陈家院子的每个人心头。
余波至今未散。
二房的屋门紧紧关着,仿佛要与整个世界隔绝。
陈秀英就坐在堂屋的门槛上。
她手里拿着一根磨得油光发亮的骨针,慢条斯理地为一截麻线打蜡。
她的动作不疾不徐,神情没有半分波澜。
仿佛昨夜那个要将亲生儿子净身出户的,根本不是她。
可整个院子,从大房两口子到角落里喂鸡的陈念,没一个人敢大声喘气。
“吱呀——”二房的门终于开了。
走出来的不是陈建军,而是头发散乱、眼眶通红的周兰。
她一出门,就“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陈秀英面前。
“娘!”
这一声喊得凄厉,带着哭腔,却硬是没挤出一滴眼泪。
“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建军再怎么混账,他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你就看在灵儿的份上,她是你从小疼到大的亲孙女,你真要眼睁睁看着她跟我们出去住牛棚,活活饿死吗?”
周兰换了路数,不撒泼,改卖惨。
陈秀英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她手里的骨针穿过麻线,动作稳得让周兰心头发慌。
“我没让他饿死。”
老太太的声音很平,没有起伏。
“我给了他一口锅,三天的粮。”
“按我以前在营地的规矩,他这种吃里扒外的内贼,连这三天的粮,都不配有。”
“那是什么营地?那是你做梦梦见的疯话!”
周兰急了,声音不自觉地尖利起来。
“疯话?”
陈秀英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她抬起头,那双幽深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看得周兰从心底里往外冒寒气。
“那你们现在就滚出去,自己找活路。”
“看看是我说的疯话能当饭吃,还是你们的骨气能当饭吃。”
她说着,目光刀子一样,射向一直躲在屋里不敢出来的大儿子。
“建国。”
“哎,娘!”
陈建国一个激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屋里跑了出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去,把村东头那个废弃的牛棚,给他们扫出来。”
“再把厨房那口豁了口的铁锅,还有米缸底下那小半袋陈米,给他们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