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下字据第二天,陈家陷入诡异死寂。
日头刚冒出山尖,院里就有了动静。
陈建军佝偻着背,提两个木桶。
他一声不吭,走向村口,去挑又脏又臭的夜香。
他脚步沉重,每一步像踩自己脸上。
周兰拿把快秃扫帚,院里有一下没一下扫地。
她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魂。
陈灵儿灶房里,笨手笨脚刷锅。
铁锅刮擦声尖锐刺耳,像在哭。
他们三个人,像三道沉默影子。
干家里最累最脏活,不敢发一句怨言。
饭桌上,他们端自己豁口碗。
碗里清得能照见人影稀粥。
那是他们用一天劳作换来口粮。
他们沉默喝着,不敢看主屋饭桌任何一眼。
主屋饭桌上,气氛也不轻松。
大儿子陈建国和媳妇刘芬,看着那三道影子。
心里既解气,又升起股说不清寒意。
娘手段,太狠了。
这让他们对陈秀英敬畏,又深一层。
刘芬心思活泛起来。
娘手段狠,心里打个突。
转念一想,这狠劲用得好。
只要不像老二家那样蠢,不触霉头,踏实听话,不就没事了?
老二一家废了,空出油水。
不都他们大房的?
这么一想,刘芬腰杆挺直了些。
她看陈念眼神,带上几分刻意亲热。
“念念,快,多吃点。”
“正是长身体时候。”
她夹块咸菜,放陈念碗里,脸上堆笑。
陈念有些不习惯缩了缩。
她求助似看向奶奶。
陈秀英依旧慢条斯理喝粥。
眼皮都未抬一下。
只是捏勺子指节,不易察觉紧了半分。
刘芬脸上那点上不得台面精明,像窗户纸薄。
风一吹就响。
收拾了老二,老大这边要是不敲打。
人心一浮,尾巴就要翘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