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的黑影,就是一个黑黢黢的大窟窿,等着把人吸进去。
周兰咽了口唾沫,哈着腰,贴着墙根往灶房挪。
每一步,心跳都撞得她肋骨疼。
好不容易摸进灶房,一股草木灰混着剩饭的酸馊气扑了满脸。
她也顾不上犯恶心,借着窗户缝里漏进的那点月光,眼睛死死钉住了墙角的破瓦罐。
就是它!
周兰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几步窜过去,手哆哆嗦嗦地探进瓦罐。
指尖刚触到一个粗布袋子,她便一把抓住,猛地扯了出来。
沉甸甸的。
这哪儿是草木灰,这是她二房的活路,是她闺女陈灵儿的嫁妆,是白花花的大米饭和滋滋冒油的红烧肉!
周兰贪婪地把布袋搂在胸口,那份实在劲儿,比抱着个金疙瘩还让她踏实。
得快点。
她家灶台后头也有块自留地,又小又瘦,可只要有了这肥田散……
明天一早,她非得让这一大家子都瞪大狗眼看看,她周兰,可不是任人拿捏的!
她没回屋,反而绕到自家小灶台后头。
那块地,黄不拉几的,又干又板,可怜巴巴地缩在墙角。
周兰解开布袋,一股子土腥味冲进鼻子。
她想起白天老太婆那副抠搜样,就用指甲盖捻了那么一丁点儿。
她心里冷笑。
死老太婆,心眼比针鼻儿还小,肯定是把话往反了说!
那么大片地,一夜就长起来,用一丁点儿能管用?
八成是用得越多,长得越疯!
她才不上当!
贪念把她脑子里最后那点道理给冲得一干二净。
周兰抓起布袋,袋口对着那片巴掌大的地,卯足了劲儿“哗啦”一下全撒了下去!
黑色的粉末,纷纷扬扬,落进地里。
她还嫌不够,又把袋子翻过来使劲抖,直到那半袋子粉末,一粒不剩地全倒进了那不到一分的地里。
薄薄一层黑粉,给黄土地盖上了一层黑被面。
周兰看着自己的手笔,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
等着吧!
明天,她这地里长出来的菜,非得把大房那边的给比下去!
她把空了大半的布袋重新扎好,做贼心虚地塞回灶房的瓦罐,又把上头的破布原样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