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东屋的门板被甩得山响,像是要被人活活拆下来。
院子里最后那点活气儿,也跟着这声响,彻底散了。
院里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晚风吹过墙头,把地上的烂菜叶子刮得“簌簌”响。
刘芬木头似的杵在那儿,手脚都没处放,一张脸憋得发紫,心口堵得慌。
陈建国还张着胳膊,死死护在陈念跟前,胸膛起伏着。
他垂眼看着自己那双还在发抖的手,刚才,就差那么一点,巴掌就要扇出去了。
他这辈子,连跟人红脸都少,哪想过会对弟媳妇露出要吃人的凶光。
可刚刚那一刻,他脑子里空荡荡的,就一个念头。
谁也别想动他闺女。
陈念从他身后探出个小脑袋,仰脸看着这个老实了一辈子的爹。
她爹的腰杆,好像比往常挺得直了那么一点点。
全院子,就陈秀英一个人面不改色。
她转身,浑浊的眼珠子在儿子儿媳脸上一扫,跟看两个木桩子似的。
“还杵着等我请你们?”
老太太声音又冷又硬,砸得陈建国和刘芬一哆嗦。
“拿秤,分粮食。”
分粮食?
刘芬脑子“嗡”的一声,还没从刚才那场大闹里回过魂。
老太太……
是来真的?
“娘……”
陈建国张了张嘴,想求情,可一对上老太太那双看不出喜怒的眼睛,话全堵回了嗓子眼。
“怎么,我说话不管用了?”
陈秀英眼皮子微微一掀。
“不不不!管用!管用!”
刘芬吓得魂快飞了,不敢再有半点耽搁,一溜烟跑进厨房,抱出那杆传下来的十六两老木秤。
秤杆滑溜油亮,铜制的秤砣握在手里冰凉。
这可是家里的宝贝,也就年底分红薯干时才拿出来见见光。
今天,这杆秤要分的,是一家人的日子。
陈秀英指了指墙角的米缸和麻袋。
“家里还剩三十斤棒子面,一百二十斤红薯干。”
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家底多少,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