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英终于笑了。
那笑声,又冷又短,像冰碴子刮过耳朵。
她转过头,看向旁边一直没吭声的生产队长张树。
“张队长,你瞧见了?”
“这就是我们老陈家教出来的好儿媳。”
“为了闹分家,为了那点家底,连脸都不要了。”
她拐杖往地上一顿,声音陡然拔高。
“今天,我陈秀英不是要逼死哪个!”
“我是要清理门户!给队上,给乡亲们,一个交代!”
一句话,直接把家事,上升到了集体的高度。
张树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他本来还想劝两句,可陈秀英这话一出口,就把他的嘴给堵死了。
这是人家在执行家法,是给集体一个交代,他一个外人,再插嘴就不合适了。
陈秀英很满意他的反应。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着,看着她是怎么“合情合理”地,把二房一家,彻底踩进泥里。
“我陈秀英,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老太太的声音,在傍晚的院子里,传得格外清晰。
“儿子儿媳犯了错,我这个当妈的,不能把他们推出去,给社会添麻烦。”
这话听着,像是在给二房求情。
连跪在地上的陈卫军,眼里都生出了一丝希冀。
可陈秀英的下一句话,就将他打入了万丈深渊。
她那根拐杖,直直地指向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但是,家有家规!”
“从今天起,你们住我的房,吃我的粮,每天照样下地干活。”
“可你们挣的每一个工分,年底结算的时候,一分钱,一粒米,都别想往自个儿口袋里装!”
“全部!上交到我这里!”
“用来还你们这次闹分家、败坏门风,欠下的债!”
整个院子,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被老太太这番话给震住了。
这比把人赶出去还狠!
在乡下,工分就是命根子。
没了工分,就等于没了钱,没了粮,没了活路。
陈秀英这一招,等于是把二房的命脉,死死地攥在了自己手里。
“什么时候,我觉得你们的债还清了。”
老太太看着周兰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一字一顿地,说出了最后的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