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的尊严,在生存面前,碎得一文不值。
周兰被迫跪在他身边,脸深深地埋在身前的阴影里。
没人能看见她脸上的表情。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将皮肉都给抠烂的指甲,有多疼。
屋里,陈秀英久久没有出声。
这无声的沉默,比任何雷霆万钧的斥责,都更具压迫感。
它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跪在门外那两人的喉咙,让他们连呼吸都觉得奢侈。
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陈建军的额头都磕出了血,嗓子也哭哑了。
那扇紧闭的房门,才“吱呀”一声,从里头拉开了一条缝。
昏黄的油灯光,从门缝里漏了出来,刚好照在两人面前的地上。
陈秀英就站在那片光影的交界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那眼神,跟看两只在泥水里打滚的蚂蚁,没什么分别。
她没有让他们起来。
“想让我帮你们,也不是不行。”
老太太的声音,又冷又平,像冬日里结了冰的河面,听不出一丝波澜。
陈建军猛地抬起头,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一丝卑微的希望。
可陈秀英的下一句话,就将他这点可怜的希望,碾得粉碎。
“不过,我们家的‘还土散’,金贵得很。”
“不是谁家的地,都有资格用的。”
“尤其是你们那块地……”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天天被某个‘福星’用嘴开着光,邪乎得很。”
“我怕我们家这方子,道行太浅,镇不住你们那的土地爷。”
这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周兰的心里。
她把头埋得更低了,身子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陈秀英的目光,越过跪在地上的夫妻俩,落在了不远处东厢房门口,那个探头探脑的鬼祟身影上。
是陈灵儿。
她被外头的动静惊动,又不敢出来,就躲在门后头偷看。
“这样吧。”
陈秀英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玩味。
“你们不是天天把福气挂在嘴边,说灵儿是我们老陈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星吗?”
“那今天,我就给你们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