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去请村里的会计过来。”
陈秀英对大儿子吩咐道。
很快,一张破旧的方桌摆在院子中央,笔墨纸砚放好。
会计听了陈秀英的要求,握笔的手都抖了一下,看着陈建军一家,满眼都是复杂。
在陈秀英一字一句的口述下,一份字据很快就写好了。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明:陈建军、周兰二人,自愿放弃陈家所有财产继承权。
今后留于陈家生活,一切吃穿用度,需以劳动或金钱换取,并无偿承担家中所有脏活累活。
字据末尾,特意注明:此乃二人真心悔过,恳求母亲收留,由村长赵铁柱及在场村民共同作保。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陈建军和周兰的心上。
“签吧。”
陈秀英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周兰浑身瘫软,几乎要晕死过去。
陈建军看着那张薄薄的、却重如泰山的纸,双眼赤红,拳头捏得死紧,指甲都深深陷进了肉里。
一个七尺高的男人,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签了这份东西,他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怎么,不愿意?”
陈秀英的拐杖在地上轻轻一点,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那现在就走,我不拦。”
这冰冷的话语,彻底击溃了陈建军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
他知道,他没得选。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支千斤重的毛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据一式两份,一份由村长收着作证,一份陈秀英自己拿好。
她看都没看地上失魂落魄的两人,将那张决定了二房命运的薄纸,小心翼翼地叠好。
然后,她转身,递给了身后一直默默站着的陈念。
“念念。”
“这个,你收着。”
陈念默默地接过那张还带着体温的纸,那上面仿佛有千斤重,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将它紧紧攥在手心。
陈秀英这才转向院子里的众人,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闹剧,从未发生过。
“行了,都散了吧。”
她又瞥了一眼还瘫在地上的陈建军和周兰,声音冷得像冰碴。
“锅还没刷,猪圈还没清。”
“愣着干什么?”
“等着我请你们吃饭吗?”
说完,她拄着拐杖,在陈念的搀扶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堂屋。
大门,缓缓关上。
将两个世界,彻底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