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这玩意儿,又亲又远,像根针,扎在陈家每个人的心口上。
尤其是大房的陈建国和刘芬,两口子在炕上一晚上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眼都没合踏实。
两天后,陈秀英又把一大家子人叫到了堂屋。
这回,院门从里头被闩得死死的。
老太太不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啪”一声,拍在了八仙桌上。
那是一沓用红头绳捆得结结实实的钱。
有崭新的大团结,也有一毛两毛的零票,厚墩墩一沓,跟块砖头似的。
一屋子的人,嗓子眼儿瞬间都跟被堵住了一样,连喘气都忘了。
特别是周兰和陈建军,眼睛都在那沓钱上,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前几天,我让念念把卖相最好的那批土豆挑了出来。”
“托村长带信给了县里的赵主任,没说是卖,就说是咱们响应号召,在盐碱地上搞科学种田,有了点小成果,送去请领导们尝尝鲜,给点指导。”
“喏,这就是赵主任托人捎回来的奖励。”
她把钱往大儿子陈建国那边推了推。
“建国。”
陈建国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
“这钱,你拿着。”
“盐碱地是你领头开的,这头一份功劳是你的。”
“往后,是想把地再拾掇拾掇,还是盘算着养几头猪,你自个儿拿主意。”
“这是咱家的头一笔本钱,花的时候可得仔细着点儿。”
陈建国的手抖得跟筛糠一样,他看看那沓钱,又看看自己的娘,嘴唇哆嗦了半天,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刘芬站在他旁边,一张脸涨得通红,连脖子根都红了,两只手在围裙上死命地绞着,指甲掐进肉里都感觉不到疼。
二房那边,周兰的脸都绿了。
凭啥?这么多钱,一分不留全给了大房!
她刚想张嘴撒泼,就被陈秀英刀子似的眼神给剜了回来,硬是把话给憋了回去。
陈秀英懒得瞧她那副德性,又从布袋里摸出几张薄薄的纸片,拍在桌上。
布票!
还是几十尺的大票!
这年头,这玩意儿可比钱还金贵!
陈灵儿的眼睛“噌”地就亮了,像饿狼见了肉,死死盯着那几张布票,鼻翼翕动,呼吸都粗了。
可陈秀英接下来的动作,却像一盆冰水,“滋啦”一声,把二房心里那点火星子全给浇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