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说这运气,真是想啥来啥。”
话是关心的话,字字句句都透着亲热。
可听在耳朵里,却变成了一根根细针,专往陈秀英和她身后那群汉子心窝子里扎。
这就是命。
人家陈玉莲命好,不用争不用抢,好事自个儿就往门上撞。
他们呢?
把命都豁出去了,也不过是想混口饱饭。
陈秀英的脸色沉了下来,没吭声。
陈玉莲又假模假样地关心了几句,这才提着篮子,扭着腰肢走了。
那背影,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舒坦和惬意。
……
傍晚,收了工。
陈秀英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家,嗓子干得冒火。
院子里,刘芬正拿着家里最干净的那个葫芦瓢,一口一口,小心地给女儿陈念喂水。
她瞧见婆婆回来,只抬了抬眼皮,又很快垂了下去,眼神有些躲闪。
她顿了一下,没起身给婆婆倒水,而是继续低着头,柔声哄着怀里的女儿。
“念念乖,慢点喝,别呛着。”
陈秀英就那么站在院子当中。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干土。
她看着那娘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顺着脊梁骨一路窜到了天灵盖。
这就是她上辈子掏心掏肺,当亲闺女疼的大儿媳。
这就是她豁出老命,也要拉扯一把的大儿子一家。
他们心里,有自个儿的孩子,有自个儿的小家。
唯独没有她这个为家操碎了心的老娘。
重活一回,她看得分明。
他们爱的,从来不是她这个娘。
是那个能给他们好处,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陈老太”。
夜里。
陈秀英躺在冰凉的土炕上,骨头缝里都透着疲惫。
白天,陈玉莲那张炫耀的脸。
晚上,刘芬那个冷漠的眼神。
一幕一幕,在她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搅。
前世的背叛,今生的凉薄,全涌了上来,几乎要把她整个人给吞了。
她猛地闭上眼,一股子狠戾的不甘和怨气,从心底里喷了出来。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遭这份罪!
就在这时,她这股子强烈的念头,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眼前猛地一黑。
再睁开眼。
这哪还是那间破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