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陈家饭桌上的气氛,比屋外头的空气还要压抑。
桌子中央,摆着一大盆白花花的馒头,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麦香。
那是大房一家的早饭。
而在桌子的另一头,陈建军和周兰面前,只孤零零地放着两只碗。
碗里是稀粥。
清得能照出人影,米粒都得用筷子去捞。
陈灵儿饿了一晚上,闻着那股子馒头香,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被勾了出来。
她盯着那盆馒头,咽了咽口水,终于忍不住,伸出了手。
手刚要碰到馒头。
“啪!”
一声脆响。
一根筷子,快如闪电,狠狠地抽在了她伸出去的手背上。
一道清晰的红印,迅速浮现。
陈灵儿“啊”地一声尖叫,猛地缩回手,眼泪当场就涌了出来。
陈秀英端着自己的粥碗,眼皮都没抬一下。
“想吃干的,就拿工分来换。”
她的声音,又冷又平,没有一丝波澜。
“从今天起,你们一家三口,吃喝拉撒,全都记在账上。”
“年底,从你们挣的工分里头,一分不少地给我扣回来。”
“在没挣到工分之前,能有口稀的喝,就该跪下谢天谢地了。”
昨天还只是口头上的惩罚,此刻,瞬间变成了实实在在的饥饿感。
那道无形的枷锁,在这一刻,冰冷而残酷地套在了二房每个人的脖子上。
陈建军低着头,双手捧着碗,连大气都不敢喘。
周兰没有去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
她端起碗,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稀粥。
那碗清汤寡水的粥,混着昨夜的屈辱和今晨的恨意,被她一并吞进了肚子里。
吃过早饭,陈秀英拄着拐杖,把一家人全都赶到了那片百亩荒地。
生产队长张树,还有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早就等在了地头。
显然,又是被陈秀英“请”来当见证的。
陈秀英站在高处,像个检阅士兵的将军,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陈建军和周兰身上。
“建军,周兰。”
她开口了。
“你们不是一直觉得我这个当妈的偏心吗?”
“不是觉得你们自己单过,能过得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