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副主任这话,掷地有声。
整个荒地上的村民,都跟被施了定身法似的,一动不动。
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浑浊的眼睛里猛地爆出精光,喃喃自语:“秀英这是把咱陈家洼的腰杆,彻底给挺直了!”
有年轻人攥紧了拳头,眼里全是火热:“我要进那个互助组!跟着陈大娘干,有奔头!”
更有几个曾被邻村欺负过的汉子,激动得脸都红了:“往后看谁还敢说咱们村穷,说咱们是孬种!”
一道道混着敬畏、狂热和期盼的目光,全聚焦在了陈秀英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
这既是泼天的荣誉,也是能把人活活烫死的山芋。
王大海瘫在不远处的泥地里,听到这话,最后一点血色也从脸上褪了个干净。
完了。
这老东西,要上天了。
面对钱副主任那双写满诚恳的眼睛,陈秀英却没立刻应承。
她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声音里,全是为难和沧桑。
“钱主任,您可太看得起我这个老婆子了。”
她摆了摆手,那副谦卑的姿态,活像真怕接不住这份天大的体面。
“我这都是些庄稼人自己琢磨出来的土法子,上不得台面。”
“在我们这块地上兴许管用,换了别处的水土,那可就说不准了。”
“万一到时候,我人去了,力气也出了,地里却没长出东西来,那我不是把人家的指望给耽误了?这罪过,我老婆子可担不起啊。”
这番以退为进的话,瞬间就把那所谓的“秘方”,抬到了一个又金贵又玄乎的高度。
钱副主任一听,心里更急了。
“老同志,你放心!出了任何问题,责任都在公社,绝不让你个人承担!”
他生怕这到嘴的鸭子飞了。
陈秀英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又为难地皱了皱眉,这才松了口。
“主任,既然您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
她话锋一转,看似不经意地,提出了第一个条件。
“不过,让我去指导,可以。但我这老婆子一个人,可不成。”
“我得带上我们村几个肯下死力气的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