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三天。
那条熏了全村几十年的臭水沟,那股子能把人呛个跟头的恶臭,竟然淡了!
原先沟边那些滑腻腻的绿苔,也少了好大一片。
最邪门的,还是那片烂泥地。
往年这个时候,那地里的烂泥能淹到脚脖子,耗子掉进去都得打个水漂。
可现在,一脚下去,泥才刚沾上鞋底!
老支书亲眼看着这一切,嘴巴张了半天,喉咙里“嗬嗬”响,愣是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他一把抢过陈念那个写得歪七扭八的本子,翻来覆去地瞅。
瞅了半晌,他把本子仔仔细细地叠好,揣进了最贴身的衣兜里,那动作,生怕碰坏了哪个角儿。
“这……嘿!公社发的那些个玩意儿,跟这个比,提鞋都不配!”
当天夜里,月亮爬上了树梢。
老支书提着个酒葫芦,脚步放得极轻,摸到了陈秀英她们住的破屋门口。
那葫芦,是用老槐树的树瘤子雕的,上面还带着天然的纹路。
他没敲门,人就直挺挺地在门口杵着,一动不动。
吱呀——门从里头开了。
陈秀英就站在门后,脸上没什么波澜,看那样子,就是专程在等他。
老支书也不绕弯子,把手里的酒葫芦往前一递,嗓子又沉又哑。
“老婆子,我服了。”
他的指肚蹭过葫芦上那道最深的裂纹,动作又轻又慢。
“这树,跟我一般大。我原先琢磨着,这辈子就跟它一块儿烂在地里头算了。”
“你让它活了,也让咱下河村的人,能多喘口气。”
他猛地抬起头,眼里熬得全是血丝,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
“那个姓马的,不是个东西!”
“他那个当粮站站长的表舅,年年都扣着咱们村的返销粮,活活饿死了多少人!”
“老婆子,你要是真有通天的本事,帮咱们把粮权拿回来。”
他顿了顿,喉结滚了一下,字是一个一个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就把我家祖坟,迁到你那块田边上,给你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