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区粮食局?”
“正好!”
他反手一掌狠狠拍在桌上,那声巨响,硬是把王大海的嚎叫给压了下去。
“我还正愁这案子牵扯太多,我们一个公社不好插手!”
“现在看来,这事儿,必须立刻上报地区纪委!”
“我倒要看看,这粮食口上,到底养了多少你们这种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硕鼠!”
他大手一挥,对着身后的民兵下了死命令。
“把王大海、马三,还有粮站这几个,全给我捆了!”
“一个都不准跑!”
……
这场闹剧总算收了场。
下河村的粮食账,连夜重新核算。
公社那边拍了板,那些年被黑走的救命粮,会尽快想办法,一斤不差地补发到各家各户。
消息传出去,整个下河村都沸腾了。
堵在心口多年的那股子邪火总算出了,剩下的只有说不完的痛快和滚下来的热泪。
可就在这一片欢腾里,钱副主任却悄没声地把陈秀英拽到了墙根底下。
他脸上不见半点松快,眉头反倒锁得更紧了。
“老同志,你这回,可是捅了个大马蜂窝。”
他声音压得极低,话里话外都是火烧眉毛的急。
“王大海那个姐夫,在地区是出了名的护犊子,手黑心也黑。”
“你让他栽了这么大个跟头,他能饶了你?”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我这边听到点风声,已经有人在到处打听你们陈家洼那块试验田的事了。”
“他们不敢明着来,但会下烂药,抢你的功劳,夺你的方子!”
“那个改良土地的法子,才是他们眼里真正的金疙瘩!”
陈秀英没吭声。
她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她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那双手,布满了交错的裂纹和厚茧——隔着粗布褂子,轻轻按了按怀里那个用油布包着的小本本。
那上面,一笔一画,全是她拿命换来的东西。改良盐碱地的法子,每一步,每一点配比,都在里头。
她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子亮光,就那么直直地看着钱副主任。
“钱主任,您放心。”
“这手艺,是咱们用命,一锄头一锄头,从盐碱地里刨出来的。”
“谁也抢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