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眉:“该用午膳了。”
玄衣少年自梁上而下,无声坐在长案另一侧。
他今日不知道为何,似是心绪不高,薄唇紧抿,显得眉眼霜寒。
“怎么了?”李羡鱼托腮望着他:“是饭菜不和胃口?”
“没有。”临渊简短答道。
李羡鱼好奇地指了指搁在他眼前的碗筷:“那你怎么不动筷?”
临渊问:“不是有客来?”
“有客来?”
李羡鱼微微一愣,稍顷才回过神来,明白他说的是顾大人。
她弯眉笑起来:“顾大人已经回去了呀,我让月见给他包了点心的。”
临渊淡看她一眼:“公主不留他用膳么?”
李羡鱼杏眸微睁,轻轻摇头:“临渊,太医是不能在公主寝殿里用膳的。”
这不合规矩。
她话音落下,对侧的少年便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向她:“那公主与我一同用膳,便合规矩了?”
他的话将李羡鱼问住。
她垂首认真想了想,有些为难。
宫里似乎没有规矩说不能与影卫一同用膳。
当然,也没有规矩说能。
李羡鱼想了半晌,抬起眼来,眉眼弯弯地看向
数十张之多。
他微垂羽睫,将口中并无滋味的绿豆糕咽下,终于启唇问道:“公主与顾太医是何时相识?”
李羡鱼正小口小口地吃着那碗冰糖雪梨,闻言轻抬起眼来。
雪梨上的热气氤氲而起,朦胧了彼此的视线,显得少女的轮廓分外柔和,笑声也清脆。
“我十一岁的时候,顾大人便来披香殿里看诊了。”
那便是三年前。
临渊沉默地想。
从豆蔻年华到及笄,算得上是少女极重要的三年了。
李羡鱼似乎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认认真真地回忆着,心情颇好的模样。
“那时候顾大人还未及冠,是随着陶院正一同来披香殿给母妃看诊的。”
“他是太医院里最年轻的太医,也许是太年轻的缘故,我听说许多人都信不过他,不敢用他开的方子。”
她轻眨了眨眼,对临渊道:“我记得我第一次用顾大人的方子,还是两年前的冬天,贪雪玩,得了风寒的时候。我嫌陶院正的药开得苦,便偷偷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央顾大人给我开个甜的。”
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露出唇畔两个清浅的梨涡:“其实现在想想,倒是我无理取闹了。毕竟哪有药能是甜的呢。所以顾大人只是换掉了药里的两味特别苦的药材,又给我带了一大包蜜饯来。还将药补改成了食补,把每日晌午后的两大碗苦药,换成了川贝炖雪梨。”
她低头看着碗里的冰糖炖雪梨,像隔着两道不同的热气,又看见了两年前那个初来太医院,温和清正的青年。
在母妃生病的那段时日里,她曾经无数次想过,若是她能有个嫡亲的皇兄便好了。
而她想的皇兄,便是顾大人这般模样。
温柔怜悯,医者仁心。
于是她弯起眉来,轻声下了定论:“顾大人便是这样好脾气又体贴的人。”
她说着,抬起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