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以后,向烽开口道:“师父对我,如师如父。”
他的讲述风格带着一贯的简洁,大概世上最动人的故事,放到向烽嘴里讲出,都可以被精简成一个干巴巴的三句半。
“昔年在玄衣司的时候,师父贵为殿主,我只是一个马奴。有一天,他让我替他拿着他的烟枪。后来,师父收我为徒。没了。”
叶争流:“……”
她觉得向烽绝对省略了很多跌宕起伏的情节。
即使知道对比是不好的,叶争流此时也忍不住怀念秦西楼。
要是秦西楼在这里,她真该让秦西楼给大师兄做个示范。
以秦西楼的口才,哪怕只是个普通的早起,都能绘声绘色地说上一出“一颗豆子的漫长旅程——秦西楼拉屎记”。
但是,嗨。
叶争流忍住自己捏一下眉心的念头,舒舒服服地往后靠在懒人沙发上,温声道:
“我想让秦西楼做的,我想让士卒们学会的,就是师父于大师兄你的意义。”
向烽静静地扬起眉毛,显然没能理解叶争流的意思。
“坦白的说,我想让士卒们一想到黑甲营,就像是师兄你想到师父一样。他们会感到一种如师如父、如母如长……如你念及师父一般的心悦诚服。”
为什么家庭一向是最温暖的港湾?
因为家庭是人们心灵上的栖息地。
黑甲营也同样可以是士卒们心灵上的栖息地,沧海城、风海城也是。
“……”
叶争流很难在向烽脸上看到这样纠结的表情,他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叶争流,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叶争流笑了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师兄听我说完。我知道解凤惜这样的师父,或许一百年才会遇到一次,秦西楼和师父是两种类型的存在。
但没有关系,除了秦政委之外,将士们之间互相团结、一同成长的痕迹,也是留在军中更为宝贵的精神。”
“你看,他们现在不是已经学会,不要那么排斥风海城的士卒了吗?”
向烽慢慢地摇了摇头。
“师妹。”
他用一种庄严的口吻对叶争流说:“你可能误会了,我没有把师父当做我娘。”
叶争流:“……”
她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来,自己好像用了“如母如长,如解凤惜”这样的形容词。
不等叶争流纠正,向烽又皱起了自己一双挺峻的眉头:“但你这样说,我便明白了。秦西楼在做的事,确实是‘如师如父,如母如长’。”
毕竟关心士兵衣服补丁这种事,听起来就很像是母亲会做的。
向烽想了想,问叶争流道:“黑甲营并不是一个人。但你希望,‘黑甲营’能够像人一样?你想给它一个概念?”
叶争流有些惊喜地抬起眼睛:“师兄理解了?主要的概念不是黑甲营,而是‘天下大同’。”
向烽沉稳地一点头:“因为玄衣司就是这样做的。和你说的很像。”
叶争流:“……”
叶争流哽了一下,心想师兄你至少拿个好一点的来做比方。
不过回想一下……见鬼。
至少就叶争流和应鸾星的相处来看,玄衣司的洗脑工作做得十分到位彻底。
叶争流不得不纠正道:“师兄错了,我们正在做的,和玄衣司不一样。”
秦西楼带领士卒感受的,带领士卒追求的,是人性中天然积极而向善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