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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猫的终极问答（第10页）

那个硕大的、引人注目的蓝色猫耳头套歪在一边，露出了下面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头发上还沾着点烧焦的痕迹。

那副标志性的酒瓶底厚眼镜，镜片碎了一块，勉强挂在鼻梁上，另一块镜片也布满了裂纹，像是蜘蛛网。

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灵魂，失魂落魄地抱着自己那本《十万个为什么》，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肩膀微微耸动，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他那些堆满了推车的、引以为傲的科学仪器，此刻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堆冒着青烟的、扭曲变形的废铜烂铁，散落在他周围，无声地诉说着这场“科学探索”的惨烈结局，像是一座倒塌的墓碑。

客栈里一片狼藉。

被卡通化又恢复的区域，色彩显得有点不协调，像是褪色不均的旧画，墙壁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紫色印记。

桌椅板凳东倒西歪，有的腿都断了，地上满是崩飞的零件碎片和灰尘，还有几本书散落在地上，被踩得脏污。

那扇变成卡通又恢复原样的朱漆大门，虽然恢复了木头的材质，但上面被射线灼烧出的诡异波纹痕迹和掉落的漆皮，依旧清晰可见，像是一道丑陋的伤疤。

死寂再次降临。但这一次，是劫后余生的、带着浓浓疲惫和茫然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焦糊和一丝淡淡的松节油味道。

所有人都看着瘫坐在废墟中央的蓝猫，眼神复杂。有愤怒，有后怕，有同情，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乘法表拯救世界！铁蛋牛逼！】

【恢复了！都恢复了！吓死宝宝了！】

【小贝女侠！关键一击！】

【蓝猫…看着好惨…但活该！】

【掌柜的看着她的门…心在滴血…】

【这烂摊子…怎么收拾？】

【所以…终极答案找到了吗？（灵魂发问）】

“知识…力量…”蓝猫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本《十万个为什么》的封面，封面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边角都卷了起来，仿佛在确认它是否真实存在。

他抬起头，透过那碎裂的镜片，茫然地环视着这满目疮痍、如同被科学飓风扫过的同福客栈。

他的目光扫过那扇留下永久伤痕的大门，扫过地上那堆他视为生命的仪器残骸，扫过佟湘玉心疼又无奈的脸，扫过白展堂、郭芙蓉等人复杂戒备的眼神，扫过白敬琪、吕青橙、莫小贝这三个因为他而经历了“卡通历险”的孩子…

最终，他的目光落回了自己手中那本厚重的书上。书页的边缘有些卷曲，封面沾了点灰，还有一个明显的、被书脊砸出来的凹痕。

“呵…呵呵…”蓝猫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干涩而沙哑，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拉动，带着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自我解嘲，“宇宙终极答案？江湖经验量化？自洽的知识体系？”

他摇了摇头，碎镜片后的眼神，那曾经充斥着的狂热、偏执、不容置疑的求知欲，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和深深的困惑，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追寻了半辈子…用最精密的仪器…试图测量一切，定义一切…结果…”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沾满灰尘和机油的手掌，指甲缝里都是黑泥，又看看周围这绝对无法用他实验室里任何公式解释的“江湖”。

“结果发现，最大的‘反智污染源’…可能…可能是我自己？”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像是在对自己说话，“我所坚信的标尺…在这方天地里…连一张…一张韭菜盒子都不如？”

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颓然地低下头，额头抵在那本厚重的《十万个为什么》上，肩膀微微耸动，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没有人说话，只有客栈里劫后余生的、沉重的呼吸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邢捕头在桌子底下安慰自己“亲娘哎总算过去了”的嘟囔，还有莫小贝好奇地戳弄那个恢复原状的唢呐的轻响。

佟湘玉看着蓝猫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再看看自己这被折腾得够呛的客栈，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口气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疲惫。

她推开白展堂的搀扶，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抚平了上面的褶皱，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属于同福客栈掌柜的、包容一切的温和笑容，尽管那笑容里还带着挥之不去的心疼和倦意。

她走到蓝猫身边，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他。

没有责备，也没有安慰的大道理。

她只是弯下腰，动作轻柔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还带着体温的油纸包。油纸包用细麻绳捆着，上面还印着几个模糊的油点。

打开纸包，里面是几个圆润饱满、煎得两面金黄、散发着诱人食物香气的韭菜盒子，热气腾腾的，还冒着白气，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空气中的焦糊味。

“蓝猫先生，”佟湘玉的声音温和而平静，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力量，像是冬日里的暖阳，“折腾了大半天，饿了吧？尝尝额们同福客栈的韭菜盒子？刚出锅没多久，还热乎着呢。”

那朴实无华的食物香气，混合着淡淡的油烟味和韭菜的清香，在这充满金属焦糊味和能量残留气息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真实而温暖。

它不来自任何精密的化学分析，不涉及任何复杂的物理定律，它只是…生活的味道。

蓝猫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碎裂的镜片后，那双失焦的眼睛，先是茫然地看着佟湘玉递过来的韭菜盒子，那金黄诱人的色泽，那升腾的、带着烟火气的白雾，那清晰可闻的香气…

然后，他的视线一点点聚焦，最终定格在佟湘玉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眼角还有未干泪痕的脸上，那笑容里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淡淡的、如同对待所有客人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