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纯净的黑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困惑和无措,仿佛在问:“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抱紧了我的蜂蜜罐子啊?”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罐子。
罐子里,原本还有小半罐的、金灿灿的蜂蜜,此刻……竟然几乎见底了!
只剩下罐底薄薄一层,可怜兮兮地粘在罐壁上,反射着微弱的光。
刚才那场壮观的“蜂蜜雨”,显然消耗了它绝大部分的库存。
维尼那双总是带着温和懵懂光芒的圆眼睛,瞬间瞪得更圆了!
仿佛两颗被水洗过的黑曜石,里面清晰地倒映着罐底那少得可怜的蜂蜜。
一种比刚才被说“醉蜜”时更加汹涌、更加纯粹的悲伤,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
“没……没了?”
他难以置信地、小心翼翼地摇了摇罐子。
罐底仅存的那点蜂蜜晃动着,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啪嗒”声,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维尼的鼻子猛地一抽,小小的黑色鼻头瞬间变得通红。
紧接着,他那毛茸茸的脸颊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嘴角向下撇出了一个极其委屈的弧度。
“呜……”
一声压抑的、带着浓浓哭腔的呜咽从他喉咙里滚了出来。
这呜咽声迅速放大,变成了清晰可闻的抽泣。
“呜……哇——!”
如同打开了某个开关,维尼再也忍不住了!
他抱着那个几乎空掉的、承载了他所有“森林消失”悲伤和此刻巨大委屈的蜂蜜罐子,一屁股坐倒在满是蜂蜜残留的地板上(也顾不得粘了),仰起他那圆圆的熊脑袋,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响亮、纯粹、充满了孩童般的伤心欲绝,毫无保留地在同福客栈回荡开来。
“呜呜呜……蜂蜜……我的蜂蜜……全没了!呜呜呜……森林丢了……蜂蜜也没了……呜呜呜……跳跳虎……小猪……瑞比……你们在哪儿啊……维尼好难过……呜呜呜……”
他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诉说着。
豆大的泪珠(如果熊的眼泪也算豆大的话)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他乌黑的眼睛里滚落出来,顺着他毛茸茸的脸颊,吧嗒吧嗒地掉进怀里空荡荡的蜂蜜罐子里,也掉在黏糊糊的地板上,和残留的蜂蜜混在一起。
他哭得是那样投入,那样伤心,小小的身体随着抽泣一抖一抖,圆圆的耳朵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整个熊沉浸在一种“熊生至暗时刻”的巨大悲伤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那个空掉的蜂蜜罐子。
刚才还充满爆笑的客栈,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震耳欲聋的熊孩子式(字面意义)大哭给震住了。
笑声戛然而止。
郭芙蓉脸上的哭笑不得瞬间变成了手足无措的尴尬。
她看着自己满手的蜂蜜,再看看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的维尼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邢捕头的惨叫也卡在了喉咙里,他顶着一身黏糊糊、沉甸甸的“蜂蜜盔甲”,僵在原地,看着嚎啕大哭的维尼,脸上的愤怒和心疼(心疼官服)也变成了茫然和一点点……心虚?
毕竟,从结果来看,好像是他和郭芙蓉联手(虽然并非本意)把熊的蜂蜜弄没了?
“哎呀呀!这……这怎么还哭上了?”
佟湘玉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绕过地上的蜂蜜洼,走到维尼身边,想拍拍他又怕沾一手蜜,只能弯着腰,语气焦急又带着哄劝。
“维尼壮士?维尼?别哭了别哭了!不就是蜂蜜吗?额这客栈里……额……”
她环顾四周,想找个替代品,但李大嘴的点心都是咸的。
“李大嘴!李大嘴!快!去库房!看看有没有……有没有糖浆!或者麦芽糖!先顶上!”
李大嘴应了一声,刚要转身,吕秀才扶了扶眼镜,插话道:“掌柜的,糖浆、麦芽糖,其味虽甘,然与维尼兄所嗜之天然野蜜,相去甚远,恐难解其相思之苦啊!”
意思就是:味道差远了,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