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扫视了一圈神色各异的面孔,目光最终定在那些不断翻涌的弹幕上,似乎也意识到这是一个传播它千年悲鸣的绝佳渠道。
它微微昂起伤痕累累的长颈,深吸一口依旧带着客栈气息的空气——这股人间味道多少稀释了些它体内积压的怨气,沙哑的声音通过增强器,带着一种空旷的悲壮,响彻大堂:
“宙斯,那坐在云端、自以为是的主宰!祂无视我的汗水浸透滚烫的黄沙,无视我疲惫的四肢在陡峭山岩上颤抖!祂的心比石头还硬,眼比太阳还毒!”
每一个控诉都像是从深井里捞出的石块,重重砸在地上。
“祂赐予我三倍的苦役,是诅咒!是锁链!它们就在这里!”
它激动地扭动身躯,三个鼓鼓囊囊、紧绷到几乎无法承受的驼峰剧烈晃动着,里面看不见的“苦水”、“砂石”、“委屈”、“不公”似乎都要决堤喷涌。
“第一个驼峰!填满了我被商人无理鞭打留下的血泪!”
随着它低沉的怒吼,郭芙蓉小脸紧绷,下意识摆出了“排山倒海”的起手式,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远在天边的宙斯拍飞。
吕秀才赶紧推了推眼镜,一把拽住她袖口低语:“芙妹,冷静!对方是天神!”
“第二个驼峰!”骆驼的声音拔得更高,愤怒燃烧着,几乎破音。
“塞满了雄狮卑劣背叛我的剧毒唾液!那个无耻之徒!口蜜腹剑!枉我待它如沙漠兄弟!”
它的语调充满了被信任击碎的痛楚。
吕青橙小拳头捏得紧紧的,奶声奶气地喊出:“坏人!惊涛骇浪!”
旁边的白敬琪立刻响应:“哗擦!揍他丫的!哥给你点穴!”
两人互看一眼,小脸微红。
“第三个!”骆驼的声音陡然低了下来,却压上了更深的绝望和无法排解的委屈,巨大的头颅几乎要低垂到地面。
“是被无知村民愚蠢目光钉死的羞耻柱!只因我这畸形的…负担!”
它痛苦地闭上了巨大的眼睛,浓密的睫毛覆盖下来。
“世人皆以我负重为荣,唯有那至高无上的神,对我堆积如山的苦楚与屈辱视而不见!祂,是冷漠的源头!我跋涉万水千山,穿越时间之砂,来此唯一所求——”
它猛地睁开眼,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
“便是向诸天万界的‘家人们’直播!我要质问!我要抗争!我要宙斯,亲自来到这凡尘客栈,当众低头!向我认错!然后——”
它喘着粗气,说出了终极诉求。
“取走这三个魔鬼强加于我的、带来无尽厄运的包袱!恢复我本该轻捷自由的本形!它属于荒原,属于长风烈日,不该被这重负压垮了脊梁!”
巨大的诉求如同风暴席卷全场。
佟湘玉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额的个老天爷呀…找老天爷讨说法…这业务范围也太广咧…”
李大嘴手里的大勺都开始哆嗦:“老天爷的饭…这咋请?”
郭芙蓉愣了好一会儿,猛地一拍桌子:“欺人太甚!管他宙斯朱八戒的,排山倒海!”
作势就要往前冲。
一旁的吕秀才慌忙扑过去:“芙妹!芙妹啊!那是天神!咱《论语》曰:‘敬鬼神而远之’!况乎神王乎?冲动是魔鬼啊!”
他死死抱住郭芙蓉的腰。
“老白!”佟湘玉赶紧使眼色。
白展堂“哎”了一声,身形快成虚影,“葵花点穴手!”
郭芙蓉身体瞬间僵直,只剩下眼珠子还能气愤地左右横移。
白展堂抹了把汗:“亲娘啊!对着神界来硬的?这影响的可不止仕途,那是命途!”
直播间里更是炸成了翻滚的弹幕岩浆:
【直球硬刚神王?骆驼哥实乃我辈打工人精神领袖!】
【嘶…让宙斯来客栈道歉?这是要开创‘神明售后服务中心’?】
【秀才哥!别怂!《论语》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也没说不能直播审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