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先帝御赐,岂是旁人能碰的?”
祝无双被她吓了一跳,手猛地缩回来,指尖差点碰翻旁边的醋瓶。她怯生生地往后退了半步,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我就是想帮你看看,没别的意思。要是你不想让碰,我不碰就是了。”
“额看你就是太紧张了。”
佟湘玉走过来,卸了头上的珠钗,发间的银流苏晃了晃。她拍了拍魏璎珞的手背,掌心带着点常年算账磨出的薄茧,却很暖。
“有啥不敢看的?当年额跟展堂定亲的时候,比你还紧张呢。那时候拿着定亲信,手都抖得像筛糠,不也过来了?该面对的,躲不过去。”
白展堂在一旁补充,他把嘴里的牙签吐在地上,用脚碾了碾:“就是。你要是实在不敢,我帮你念?我白展堂别的本事没有,记性还是有的,保证一字不差。”
他说话时,眼神坦坦荡荡的,带着点江湖人的磊落。
魏璎珞看着桌上的信封,指腹在明黄色的纸上蹭了又蹭。那颜色刺得她眼睛疼——当年富察皇后去世,宫里也挂过这样的明黄,只是那时的明黄里裹着丧恸,不像此刻,裹着她不敢碰的心事。
她犹豫了片刻,指尖终于松了劲。
最终还是把信封推了出去,声音轻得像叹息:“那就劳烦这位壮士了。”
白展堂拿起信封,指尖在封口处摸了摸——是火漆封的,印着和信封上一样的“长春居士”。他用指甲轻轻挑开火漆,拆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宣纸。
纸是上好的桑皮纸,边缘裁得整整齐齐,上面的字是乾隆爷的笔迹,笔锋遒劲,带着点帝王的威严。
他清了清嗓子,念了起来:“富察傅恒临终前,曾对朕言,此生最大憾事,便是未能与魏氏璎珞相守。若有来生,愿舍弃一切荣华,只求与她做对寻常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守着一方小院,看春生夏长,秋实冬藏……”
念到最后几个字时,白展堂的声音不自觉放轻了些。
他偷眼瞧了瞧魏璎珞,见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是沾了层薄霜。
听到这里,魏璎珞的眼圈微微泛红,像浸了水的胭脂。但她睫毛颤了又颤,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在宫里这么多年,她早就学会了把眼泪咽回去。
【呜呜呜我的傅恒啊,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太好哭了。】
【原来傅恒到最后都还想着璎珞,他心里一直都有她啊。】
【魏姐别哭,傅恒在天上肯定也希望你好好的,别让他担心。】
【想想傅恒为了她,瞒着所有人去打仗,就为了给她要个“护身符”,结果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真的意难平。】
阿楚从兜里摸出一包纸巾,抽了一张递过去。纸巾是草莓味的,带着点淡淡的甜香,和宫里的云锦帕子完全不同。
“魏姐,别难过了。”
她的声音放得很柔,像哄小孩似的:“能被这么多人惦记着,能被一个人放在心尖上记一辈子,也是一种幸福,对吧?”
魏璎珞接过纸巾,指尖触到纸巾的瞬间,愣了愣——这东西软乎乎的,比她常用的细麻帕子舒服多了。她低头擦了擦眼角,动作有些生涩,像是第一次用这东西。
擦完,她抬眼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镇定,只是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散的哑:“我没事。多谢各位告知,我心愿已了,这就告辞。”
说罢,她就要起身。
“急什么呀。”
郭芙蓉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她的手心带着点刚擦桌子沾的水汽,热乎乎的:“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尝尝我们这儿的招牌菜吧?大嘴做的红烧狮子头,那叫一个绝!外面焦脆,里面嫩得能飙汁,比你在宫里吃的那些山珍海味好吃多了。”
“就是就是。”
李大嘴正好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把锅铲,围裙上沾着点点油渍。他把锅铲往肩上一扛,嗓门亮得像敲锣:“保证让你吃了还想吃,比宫里的御膳还好吃!我李大嘴的手艺,那可是得过御厨指点的——当然,是梦里指点的。”
最后一句说得有点心虚,他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
魏璎珞看着众人热情的笑脸——佟湘玉眼里的真诚,郭芙蓉脸上的期待,李大嘴挠头的憨态——心里那根绷了许久的弦,像是被温水泡软了些。
她顿了顿,终究还是坐了回去,声音里的冰碴少了些:“那……就叨扰了。”
铁蛋端着茶壶给众人添水,机械眼扫过魏璎珞,见她嘴角终于有了点弧度,凑到傻妞身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电子音的好奇:“傻妞你看,魏姐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就是平时总绷着一张脸,跟谁欠了她八百两银子似的。”
傻妞嗔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声音软乎乎的:“不许这么说璎珞姐姐。她在宫里肯定受了不少委屈,每天都要防着别人害她,能不绷着吗?你看她手上,是不是有薄茧?定是做惯了粗活的。”
【铁蛋这话说得没毛病,魏璎珞在宫里确实不容易。从宫女一步步往上爬,没点手段和硬气,早就被人吃了。】
【不过她笑起来真的好温柔,跟平时那副不好惹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像冰化了。】
【希望她以后能多笑笑,别总那么累。宫里的荣华富贵,哪有自由自在开心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