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捕头的声音颤得不成调,手指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指向那位一脸无辜、小眼睛都吓得溜圆了的鼠兄。
这惊天爆料如同在烧开的油锅里泼进一大盆冰水。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下一秒,客栈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轰然炸开!
“啥玩意儿?!”白展堂几乎是嚎出来的,瞳孔地震,刚刚摆出的花架子瞬间散了形,整个人猛地往后缩了一步,护着佟湘玉的动作更紧了点,“啃……啃官印?!他牙口是拿啥做的?金刚钻?”
他眼睛不由自主扫过自己腰间挂着的铜钱串子,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哗擦——!”站在楼梯口、本来正无聊擦着他那把宝贝左轮手枪的白敬琪像屁股下装了弹簧般跳了起来。
他那把平日里只当装饰用的锃亮真家伙瞬间被端平,枪口带着少年人强装的凶悍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慌,直指那位被指控的“绝世凶鼠”,手指头紧紧扣在扳机护圈上,微微发颤。
楼梯上又探出两个小脑袋,是吕青橙和祝无双。
“惊天大阴谋!”吕青橙小拳头一握,小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战斗兴奋,“惊涛……(准备起势)”
“放着我来!”祝无双反应更快,素来温婉的语调带着破音的尖利。
她身形如穿花蝴蝶,轻盈但极快地闪身挡在了吕青橙和吕秀才前面,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根晾衣叉,叉尖对准门口的大耗子,脸色惨白中带着毅然决然的勇敢。
【卧槽?!啃官印?!!这剧情走向比我刷的番茄免费小说还刺激!】
【前排预言成功!果然是凶鼠!但啃官印也太离谱了吧?!】
【小贝!收好你的零食柜!你郭姐姐排山倒海呢?快给凶鼠来个全身按摩!】
【邢捕头哭得好惨,心疼三秒,但……噗!想笑对不起!】
【别开枪!敬琪放下那个男孩!保护我方青橙!】
【青柠女神!快!真相需要你!App后台分析走一波!拿出你破获厨房糖罐失窃案的雄风!】
就在这兵荒马乱、鸡飞狗跳、恐惧与杀气弥漫的紧要关头,一声拖长了调的、带着书卷气质疑的声音,像一把钝刀,慢悠悠却精准地切开了混乱。
吕秀才慢条斯理地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标志性的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探究精神地扫过邢育森哭成花猫的脸,再转向那只在众人刀枪棍棒所指下瑟瑟发抖、快把自己缩成一个灰毛球的大老鼠:
“等会儿!我说邢捕头,”秀才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让周围安静了一分,“子曰,审察问而明辨之。六扇门通缉令上真说……是他啃了官印?文书何在?凭证何在?证据链可完整?这老鼠兄台……咳咳,这位朋友,瞧这身形,”
他用笔杆隔空比划了一下,“怕是垫着梯子都够不着那藏着官印的顶梁柱托座吧?况且,啃官印……边啃边笑?这位仁兄,请问你昨夜子时身在何处?可有鼠证?是单独作案还是团伙协同?啃印之时可曾高歌一曲以助兴?”
他越问越快,逻辑链条一环扣一环,典型的秀才式死磕考据派作风。
邢育森被问得一怔,哭都忘了,张着嘴,脸上的泪痕鼻涕糊成了地图:“这个……这个……通缉令……令上画得一模一样!啃得……啃得稀碎!金子都少了一角呢!知府大人大发雷霆,整个衙门都快翻过来了!除了他,还能是谁啊!?”
那大老鼠此刻大概是被秀才这文绉绉的盘问给了点喘息的机会,也可能是秀才的质疑给了他一点微弱的光。
他鼓起被吓得漏风的勇气,尖声喊冤,急得爪子直挠地:“冤枉啊青天大老爷们!俺……俺昨晚在城外土地庙墙角缝里寻俺们家传的一根奶酪须呢!压根儿没进城更没瞅见过啥金疙瘩!俺……俺老鼠家族虽然名声……不太好,”
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羞愧,“但家教严啊!爷爷从小教导,咱偷粮扒食为活命,是没辙!可啃官印?那是作死!那是要诛九族的!俺们老鼠命贱,但也不能这么瞎糟蹋啊!知府家的粮食听说还掺了去年的陈谷子呢,有啥好啃的嘛!”
说到后来,还带上了一丝愤愤不平的职业尊严被污蔑后的委屈。
“噗——”阿楚一个没绷住,笑得直接扑进了旁边晏辰的怀里,肩膀抖得筛糠一样。
晏辰赶紧揽住她,嘴角也咧到了耳根,强装严肃地点点头:“咳咳,嗯,这职业操守评述……逻辑倒是自洽,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铁蛋适时地掏出一包便携装的麻辣肉干递给还在抹眼泪的邢育森:“邢捕头,补充点电解质?哭也挺消耗卡路里的。”
他金属合成的低沉嗓音一本正经,像在播报科学观察结果。
傻妞在旁边轻轻戳他腰眼一下,小声道:“蛋,收敛点,捕头哭得都快脱水了。”
脸上却带着忍俊不禁。
邢育森看着那包肉干,鼻子抽了抽,还真下意识接了过去,又感觉好像哪里不对,想哭的情绪都被这打岔冲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