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同福客栈浸在薄金的阳光里。
门脸大敞,空气里浮动着刚出炉烧饼的焦香和一点未散尽的江湖夜雨气。
晏辰正把最后一口豆浆灌下去。
阿楚在他旁边用指尖灵巧地转着个银亮的微型投影球。
铁蛋和傻妞在柜台那头帮佟湘玉核对着新进的账册——两个顶级战争机器人对着本线装账本噼里啪啦打算盘,这画面佟掌柜看得眉开眼笑。
正是一派忙而有序的辰光,门口的光影忽然被一道湿淋淋、狼狈万分的身影挡住了。
来人约莫四十岁上下。
束发凌乱,粘着几根水草。
一身古旧的葛麻深衣湿透贴在身上,不断往下淌水,在客栈门口光滑的青石板上积起一小滩。
他眼神发直,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狠劲和不容置疑的坚定。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死死攥着一柄尺余长的青铜小刀,指节都用力得泛了青白。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钉在了脚下方寸之地,嘴里反复咕哝着:“剑!我的宝剑!就在此处!必在此处无疑!”
他这副失魂落魄又目标明确的样子,登时成了全客栈的焦点。
“诶嘛!这谁啊?”正在抹桌子的李大嘴吓得往后一跳。
“水……水鬼?”白展堂本能地挡在佟湘玉前面,手指头暗中蓄上了点穴的力道。
佟湘玉“额滴神啊上帝以及老天爷呀”刚惊呼出声。
邢育森已麻溜地从桌边起身,三角小眼放光,像嗅到腥味的狸猫般凑过去,脸上堆起职业假笑:“这位客官莫不是遇劫了?莫慌莫慌,下走七侠镇第一捕头邢育森,最是热心公事,必能与你做主!你看这身上财物……”
他目光精准地扫过对方腰间一个隐约有轮廓的荷包。
“嗡——”
阿楚几乎是同时启动了悬空的直播小圆球。
一道淡蓝色的光幕瞬间投映在客栈正中最醒目的位置。
半透明的蓝色弹幕条已经开始争先恐后地向上滚动:
【嚯!活体刻舟求剑?!】
【家人们谁懂啊,一大早遇到行为艺术天花板!】
【楚地精神小伙实锤了,船都换时空了哥!】
【心疼他怀里的青铜刀一秒……不会真以为刀刻个印子就有GpS定位功能吧?】
【穿越者人均死心眼高考满分选手啊!】
【《刻舟求剑》变《刻石求剑》?求燕小六唢呐给他吹个清醒!】
燕小六此刻正抱着他那标志性的亮黄色唢呐,嘴里叼着半个肉包子。
看到弹幕cue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嘴里的包子都忘了咽。
“邢捕头!”佟湘玉拖着长长的调子,用眼神狠狠剜了他一下。
“还不快请人家进来坐下!弄脏了门口这块石板,亲娘诶,清洗费是要记你账上的!额记得这影响仕途!”
邢育森一个激灵,刚要伸出的爪子缩了回来。
清了清嗓子,勉强维持公门威仪:“咳咳,那个……这位……壮士?进来说,进来说。”
那湿漉漉的楚人甲(姑且这么叫他),对周遭的目光和议论置若罔闻。
他踉跄一步跨过门槛,目标极为明确地走到客栈大堂中央一块不起眼的青石板跟前。
那石板上确实有几道不深不浅的刻痕,新旧难辨。
他用那只没握刀的手指着地上的刻痕,声音因为激动和浸泡而嘶哑颤抖,语气却斩钉截铁:“便是此处!诸公请看!”
他蹲下身,用湿袖子使劲擦了擦刻痕周围的灰:“昔日舟行至此,忽起风浪,吾剑自佩囊坠水,吾恐迷之,乃刻痕于舟侧,以记其位!今日,剑必在此水之下!”
他猛地抬头,眼神灼灼地环视四周,仿佛在寻求认同和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