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湘玉收回手,没看贾言午那张快要扭曲得不成人形的脸,反而把自己的指尖举到眼前,仔细端详起来。
那保养得还算不错的指尖上,赫然沾上了一小片极其刺眼的、闪烁着廉价亮光的金色粉末!
还有一些暗红色的、像胶泥干了之后的碎屑。
大堂里落针可闻。
连弹幕都停滞了一瞬。
所有人都看着她指尖那片碎金。
“唔…”佟湘玉若有所思,甚至把那沾着“古物”残屑的手指凑近鼻尖嗅了嗅,眉头倏地蹙紧,像是闻到了一股劣质油漆的味道。
随即,她那涂着点丹蔻的指尖用力地捻了几下碎屑,脸色一变,瞬间从困惑转为恍然大悟,杏眼圆睁,猛地抬头,那尖亮中带着点西安腔调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额!额!额想起来了!”佟湘玉猛地一拍大腿,力道之大,把旁边白展堂手里的抹布都震掉了,“这个味儿!这个触感!额滴个亲娘!额在十八里铺王婆子的‘聚宝’杂货棚子里盘过啊!王婆子说是什么波斯进贡的古董盒子!三文钱一个!一模一样的手感,刮一下掉一层金粉子!”
她这话如同引爆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就把贾言午最后那点强撑出来的体面炸得粉碎。
“噗!”郭芙蓉第一个没憋住,嘴里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洒了旁边正要开口的秀才一身。
秀才“啊呀”一声跳开,手忙脚乱地去抖衣服。
【佟掌柜神补刀!十八里铺三文钱杂货棚子!】
【王婆子:人在棚中坐,名声传千年!】
【古玩贩子听了连夜撕毁进货单!】
【贾言午最后的倔强碎成了渣!】
“污蔑!通通是污蔑!”贾言午彻底疯了,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眼睛血红的困兽。
怀里那沉重又虚假的“国宝”瞬间成了奇耻大辱的象征。
他猛地一甩手,竟将那漆奁像个烫手山芋似的朝最近的佟湘玉和白展堂砸了过去!
“有眼无珠!你们这群乡巴佬懂个屁!!”他嘶吼着,同时脚下飞快,手却探向腰间别着的另一件东西——那用更破烂的土黄色油布裹着的一件狭长物件,看形状像是短剑。
白展堂是什么人?盗圣!
眼皮底下飞过来个东西,哪怕是个破盆,他身体的反应也快过脑子。
佟湘玉下意识地惊呼还没出口,“葵花点穴手!”四个字已轻飘飘地吐了出来。
也没见他手指真碰到那飞来的漆奁,只是袖袍极其隐蔽地一拂一带,一股柔和却巧妙的力道传出。
那呼啸着几乎要砸中柜台的笨重漆奁,轨迹骤然改变,软绵绵地、像片被风吹落的叶子,轻飘飘地朝旁边一张空桌的桌面落去。
“哐当…哗啦啦…”
一声闷响伴随着无数细微碎裂的、如同塑料裂开的声音。
那宝贝“漆奁”在桌面上弹跳了一下,然后以一个极其难看的姿势歪倒,边缘磕在桌沿,一大片廉价的朱红“古漆”连同下面的“漆皮”——或者说环氧树脂层——直接碎裂开,露出了内里惨白的底色和里面几根锈迹斑斑、弯弯曲曲的粗铁丝!
贾言午甚至没去管那件引以为豪的“国宝”下场如何。
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精神亢奋的崩溃边缘,如同点燃了引信的炮仗。
他一把扯下腰间那个破油布包裹,露出里面一把古朴厚重的青铜短剑!
剑身看起来布满铜锈,花纹倒是繁复狰狞,显得古意盎然。
他双手握剑,也不管指向谁了,胡乱地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剑尖划过空气,发出沉闷的破风声。
双眼赤红,面目扭曲地嘶嚎:“尔等…尔等凡夫俗子…不配识得真正宝物!我…我贾氏珍藏,岂容尔等玷污!!”
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打气。
【哈哈哈哈哈!开盖有奖?铁丝加固?环保创新吗?】
【盗圣就是盗圣,给赝品留了最后一点塑料的体面!】
【贾先生这是恼羞成怒啊,青铜剑准备开道了?】
“放着我来!”几乎在贾言午亮出青铜剑的同时,清脆利落的女声炸响。
正是早已技痒难耐、跃跃欲试的祝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