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秀才正扶着他那副标志性的圆框眼镜,努力想把脖子从郭芙蓉的巴掌下拯救出来,闻言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咳咳!子……子曾经曰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这史书之事,必有蹊跷!三位娘子稍安勿躁,待我……”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清脆又带着点不耐烦的童音打断了他。
“爹!你又来!真相只有一个!”只见吕青柠不知何时已经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手里还拿着个小小的放大镜(阿楚送的儿童玩具版),小脸上一派严肃,“根据盼儿阿姨的描述和铁蛋叔叔的数据库信息,这明显是一起恶劣的历史名誉侵权案!嫌疑人欧阳旭,动机是窃取他人劳动成果以获取政治资本,也就是高观察家的入赘资格!作案手段:利用信息差或贿赂史官篡改记录!证据嘛……”
她推了推鼻梁上没有的眼镜架(模仿她爹),目光炯炯,“就在那个时代流传下来的所谓‘正史’里!铁蛋叔叔,调取《宋史》相关记载!”
“好嘞!小侦探!”铁蛋积极响应,胸前的显示屏立刻切换,投射出一片泛着微光的古籍页面影像,正是《宋史·食货志》中的一段文字,其中明确记载东京名楼“永安楼”及其丰厚收益,归功于“进士欧阳旭善营”。
“放他娘的狗臭屁!”孙三娘一看,气得柳眉倒竖,差点把手里的果子当暗器扔向那光影,“那姓欧阳的除了会写几笔酸文假醋,连厨房的灶火都不会生!永安楼的一砖一瓦,一茶一点心,哪样不是我们姐妹仨拼了命挣下的?他欧阳旭算哪根葱?就凭他后来攀上了高家?”
宋引章也气得眼圈发红,抱着琵琶的手微微发抖:“他……他不仅窃了姐姐的心血,还污蔑姐姐……”
赵盼儿看着那段冰冷的文字,脸色也沉了下来,眼底是压抑的怒火和深沉的失望。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已如淬火的寒冰:“铁蛋先生,阿楚姑娘,晏辰公子。可有法子,证明这史书是错的?还我姐妹三人一个公道清白?”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个嘛……”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搞事情的机会来了!)。
晏辰嘴角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弧度:“盼儿姐,时代不同了。历史或许会被篡改,但时光本身,自有其记忆。铁蛋,傻妞!干活了!”
“得令!”铁蛋立刻来了精神,滋溜一下滑到客栈中央的空地。
傻妞也无声无息地从后厨飘了出来(物理意义上的飘,她的悬浮功能无声无息),手里还端着一盘李大嘴刚切好的酱牛肉,顺手塞给看得目瞪口呆的莫小贝:“小贝,先吃着。”
“哇!傻妞姐姐最好!”莫小贝欢呼一声,抓起牛肉就啃,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
只见铁蛋和傻妞并肩而立,四只机械手掌同时伸出,掌心射出柔和却密集的光束,在客栈中央交织、汇聚。
光线如同活物般流动、编织,很快构建出一个栩栩如生、纤毫毕现的三维立体光影场景——正是北宋东京汴梁,繁华的御街一角!
鳞次栉比的店铺,熙熙攘攘身着宋时服饰的行人车马,叫卖声、马蹄声、交谈声……甚至空气中飘荡的食物香气(铁蛋同步释放了模拟气味分子),都完美地模拟了出来。
而光影场景的核心,正是那座雕梁画栋、宾客盈门的“永安楼”!
“启动‘时光回响’协议!坐标:北宋东京汴梁,御街,永安楼!时间锚点:盼儿姐指定关键经营节点!”铁蛋的声音带着一种执行重大任务的庄严感。
赵盼儿看着眼前这熟悉到刻骨铭心的景象,眼中瞬间涌上水光,她强自镇定,指向永安楼门口一个正在发生的场景:“就是那里!三年前,三娘研制出‘蜜煎雕花’新果子,引章谱了新曲《折红英》,在楼前献艺三日,引来全城轰动,日进斗金!那是永安楼站稳脚跟的关键!”
光影随着她的指向迅速聚焦放大。
众人清晰地看到,年轻些的赵盼儿正站在楼前,笑容得体地招呼着络绎不绝的客人;孙三娘系着围裙,端着一盘盘精致如艺术品的果子穿梭于席间,大声介绍着;宋引章则坐在一旁,素手拨弦,琵琶声淙淙如流水,吸引无数人驻足聆听。
而欧阳旭在哪里?
他正坐在二楼一个雅间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酒菜,眼神复杂地看着楼下忙碌的赵盼儿,时而流露出欣赏,时而又带着一丝算计,偶尔还与同桌一个衣着华贵、官员模样的人低声交谈着什么,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击。
“放大!唇语解析!”吕青柠跳下小板凳,指着欧阳旭的方向喊道。
傻妞眼中蓝光一闪,欧阳旭和他对面官员的对话声音被单独提取、放大并实时翻译成字幕,清晰地投射在场景上方:
【官员(捋须微笑):“欧阳贤侄,高观察对你可是青眼有加啊。只是这出身……终究是商贾……”
【欧阳旭(立刻起身,恭敬作揖,压低声音):“世伯明鉴!小侄虽出身微末,但一心向学,只待金榜题名!至于这商贾之事……实不相瞒,这永安楼,乃小侄一手筹措经营,颇有薄资,绝非寻常商贩可比!他日若得高家垂青,此楼收益,皆可为晋身之阶!”】
“哗——!”整个同福客栈炸了锅!
“我呸!”郭芙蓉第一个跳起来,叉着腰对着光影里的欧阳旭破口大骂,“好你个不要脸的白眼狼!吃软饭还吃得这么理直气壮!排山倒……”
她“倒”字刚出口,就被旁边的吕秀才死死捂住嘴。
“芙妹!芙妹息怒!那是光影!打不着!别浪费内力!”吕秀才急得满头汗。
“亲娘哎!”邢捕头拍着大腿,一脸痛心疾首,“这影响仕途啊!哦不,这影响人品啊!太下作了!”
“额滴神啊!”佟湘玉拍着胸口,一脸后怕,“这男人心,海底针!比额们家展堂当年偷鸡摸狗还坏!”
白展堂:“……掌柜的,咱能不提那茬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