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唐镜没有再挣扎,只是死死攥着那份判词,油亮的头发彻底散开,遮住了他灰败绝望的脸。
身影消失在拐角的阴影里,只留下那份被攥得皱成一团、边缘甚至被他指甲抠破的文书副本,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像一张嘲讽的墓志铭。
【落幕。】
【攥着的不是文书,是破碎的职业生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一个‘好人’,终于找到了他该待的地方。】
夕阳的金辉懒洋洋地铺满同福客栈那熟悉的庭院,将青石板染成温暖的橘黄。
折腾了一天的众人,此刻都像被抽掉了骨头,以各种奇特的姿势摊在大堂的长凳、椅子和门槛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后的疲惫与松弛交织的奇特氛围,还混杂着李大嘴刚端上来的葱油饼香气。
“额滴个神啊…”佟湘玉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毫无形象地歪在白展堂身上,声音拖得老长。
“可算是…消停了!这一天过的,比开十年店还累心!”
“那枪声,额现在耳朵里还嗡嗡响!”
白展堂一边给她捏着肩膀,一边心有余悸地点头。
“可不是嘛掌柜的!敬琪那臭小子!回头非得好好收拾他!”
“那一枪…啧啧,差点把知府大人送去见他太奶!”
他嘴上骂着,眼底却藏着一丝后怕和不易察觉的得意——儿子这枪法,随我!
白敬琪耷拉着脑袋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正被吕青橙叉着小腰,用指头一下下戳着脑门教训。
“听见没白敬琪!下次再敢乱开枪,我就…我就用‘惊涛骇浪掌’给你洗头!哗擦都不管用!”
小姑娘气势汹汹,白敬琪只能缩着脖子,小声嘟囔。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效果不是挺好嘛…”
“好什么好!”郭芙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一跳。
“排山…呃,我是说,吓死我了!”
“要不是晏辰兄弟那番话,咱们今天都得吃牢饭!”
她说着,充满崇拜地看向晏辰。
吕秀才连忙推推眼镜,一脸严肃地补充。
“芙妹所言极是!”
“晏辰兄一番话,引经据典,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呃,主要是动之以‘帽’…咳,总之,力挽狂澜于既倒!”
“子曾经曰过,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诚不我欺也!”
他摇头晃脑,对晏辰佩服得五体投地。
吕青柠则抱着她的宝贝平板,小脸上满是完成重大任务的兴奋红晕,正叽叽喳喳地跟莫小贝描述她是怎么用“科学之光”打败“讼棍之暗”的。
莫小贝听得两眼放光,嘴里塞满了葱油饼,含糊不清地嚷嚷。
“青柠姐!下次再有坏蛋,还用你的法宝照他!”
邢捕头和燕小六坐在门槛上,老邢摸着下巴,一脸深沉地回味。
“亲娘哎…那知府大人的新发型…啧啧,够我回去跟十八里铺那帮兄弟吹一年的!”
燕小六抱着他的唢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突然来了精神。
“师父!要不要我给您吹一曲《百鸟…》呃…《沉冤得雪》庆贺庆贺?”
吓得老邢赶紧捂住他嘴。
“别!六儿!消停会儿!额这心脏受不了二次惊吓!”
阿楚毫无形象地趴在桌子上,下巴垫着手臂,侧着脸看晏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