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反差带来了一种荒诞到极致的滑稽感。
“咳咳咳…噗!”阿楚挥着手赶开眼前的尘土,一张俏脸上也沾了灰,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看着阿日那副“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的呆滞表情,又瞧瞧房顶那巨大的豁口,再瞄瞄吕青橙叉着腰、气呼呼却又带着点“糟糕我好像闯祸了”的小委屈样子,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
她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晏辰,声音带着刚咳过后的沙哑和浓浓的笑意,尾音还刻意拖得老长:“晏~大~俊~杰~,快,分析一下,这是哪位物理学家没学好的力学分支?‘拆顶功’?”
晏辰无奈地看了一眼正忙着给他爹扶眼镜、还一脸“我不是故意我只是想打妖怪”的吕青橙,又看看那惨不忍睹的屋顶,再看看阿楚满是促狭的脸。
他伸出手,指腹温柔地蹭去阿楚鼻尖上沾着的一小片黑灰,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深邃的眼里满是纵容的笑意,嘴角却是无奈地微扬:“嗯,这流派么……大概算是‘同福派’的传世绝技——‘青橙拆家掌’?讲究一个‘伤敌零分,自毁满堂彩’,内力越深,装修账单越长。”
他语气是那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字字戳心。
铁蛋看热闹不嫌事大,对着全息面板大喊:“家人们见证历史!同福客栈喜提全景天窗!弹幕怎么说?”
【我青橙女侠拆家界扛把子!】
【佟掌柜的血压正在赶顶!】
【这蜈蚣精是来给装修队打前站的吧?】
【肉包子打狗——啊不,是惊涛掌打房顶!哈哈哈】
【今日份笑点被青橙小可爱承包了!】
他故意把声音开得巨大,那些五颜六色的文字在空中蹦跶得欢快无比。
佟湘玉心疼得捶胸顿足,指着那破洞,又心疼地扫过满目狼藉的大厅,痛彻心扉地哀嚎:“额滴个乖乖心肝脾肺肾啊!额滴百年老店啊!额滴上好木头啊!这梁是三百年前从山西老王家祖坟旁边……”
说到“祖坟旁边的木头”几个字时,她眼睛猛地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价值标杆。
“行了!掌柜的!”白展堂赶紧打断她越来越离谱的痛惜台词,一边拼命给李大嘴使眼色让他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佟湘玉,一边飞快地对着铁蛋的方向吼道:“那个谁!铁蛋!赶紧!把你那什么‘录屏取证’给弄好!维修费、精神损失费、名誉费…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他转向张阿日,脸上挤出职业假笑,“这位‘日哥’是吧?您看这损失…”
他手一摊,意思再明显不过——掏钱吧您呐。
张阿日在佟湘玉的哀嚎和白展堂的讨债目光中,终于从那种荒诞的呆滞状态里被拽了回来。
他脸上的怨毒之气被深深的尴尬和无措取代,那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和刚才放出恐怖蜈蚣精的癫狂判若两人。
他甚至不敢看阿月那双澄澈冰冷、仿佛能映照出他内心所有不堪与狼狈的眼睛,嘴唇嗫嚅了几下,手腕上的蜈蚣精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我……我不是……”阿日的声音干涩无比,那句“只想吓唬人”怎么也说不出口。
恰在此时,一直沉默扫描着那条巨大蜈蚣精、眉心隐藏的微型传感器蓝光闪烁不休的傻妞突然抬起了头,她的机械眼中清晰地闪过一串串复杂的数据流。
她没有理会那条狰狞的妖物,反而将目光直接锁定在阿日背上那柄金光灼灼的赤阳神剑和阿月背上的霜月神剑上。
“能量场异常解析完成。”傻妞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却带着洞悉本质的力量,将众人的目光瞬间拉回,“目标能量异常核心:日月神剑剑柄核心晶体。状态:双向能量负压掠夺中。”
她顿了顿,视线在表情各异的阿日和阿月脸上扫过,语调清晰地揭开了那个隐秘的真相,“赤阳剑持续窃取阿月姑娘本命寒气精华,霜月剑被动汲取阿日公子体内少阳纯火根基。双向窃取,彼此耗尽。”
这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入一瓢冷水!
“双向窃取?彼此耗尽?!”晏辰率先失声,眼神锐利如鹰隼,瞬间刺向阿日背上那把依旧流光溢彩的金剑,“所以…他们的冲突根本不是什么‘不爱了’,而是剑在……吞噬他们?!”
他刚才那点调侃的心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一丝凝重。
阿楚倒抽一口冷气,刚才玩闹的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老天鹅!这哪里是什么神剑眷侣,这分明是两把专吸主人的‘噬主妖剑’吧?怪不得阿日一身邪火,怪不得阿月冷得像个冰坨子!根源在这儿呢!”
她说着说着,自己也被这个推断弄得脸色失了血色。
一直竭力维持清冷自持的阿月,在傻妞清晰点破真相的瞬间,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一层薄薄的、脆弱的水光,瞬间蒙上了她那双澄净如冰湖的眸子。
长久以来被体内寒气不断强行抽离所折磨的虚弱感、以及赤阳剑对她生命精华那无声而贪婪的掠夺所带来的痛苦,一直被她用坚硬的外壳和冰冷的性情死死压抑着。
此时被人一语道破,那份无法言说的委屈、被命运戏耍的悲愤,如同决堤前的洪水,冲击着她最后的防线。
她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那哽咽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