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客栈的门槛,今日绊住了一双沾满可疑黄绿色药渍的破旧云履。
一个瘦高身影踉跄着跌了进来,背上那个硕大的藤编药箱发出叮铃哐啷一阵乱响,活像收破烂的摇铃。
此人顶着一头用木簪勉强固定的乱发,眼袋浮肿得能装二两银子,身上那件灰扑扑的长袍,前襟沾着几点深褐色的污渍,袖口更是磨得油亮发光。
他站稳身形,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仙风道骨的笑容,露出两颗焦黄的门牙,对着空荡荡的大堂中气十足地吆喝:“悬壶济世,妙手回春!疑难杂症,包治包好!三不治——穷凶极恶者不治,不信医道者不治,诊金不足者…呃…酌情再议!”
阿楚正窝在晏辰怀里,用一根手指无聊地卷着他垂下的发梢玩。
晏辰则拿着一块轻薄如纸的全息平板,指尖在上面随意滑动,调整着悬浮在客栈半空、只有他们团队和同福众人才看得见的巨大全息弹幕屏。
屏幕上,五颜六色的文字正随着李逍陆的吆喝井喷式涌现:
【这出场自带bGm——破烂回收站的bGm!】
【神医?我看是神棍吧!那袍子多久没洗了?】
【额滴个神啊!额这客栈风水是不是招骗子?】——佟湘玉的声音几乎和这条弹幕同步响起,她正从二楼往下走,手里算盘拨得噼啪响。
【三不治?我看他是专治穷病,穷得只剩钱那种!】
【家人们快看!他药箱里掉出个啥?扳手???】——一条加粗弹幕猛地飘过,镜头极其智能地瞬间给了地上那件反射着乌光的金属工具一个特写。
李逍陆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捡扳手,嘴里兀自辩解:“此乃…此乃正骨奇兵!尔等凡夫俗子,不识真宝!”
他刚直起腰,目光扫到正从后院练功回来的郭芙蓉,眼睛顿时一亮,仿佛看到了移动的钱袋,一个滑步上前:“哎呀呀!这位女侠!观你眉宇间隐有郁结之气,步态虚浮,定是…定是关节旧伤未愈!来来来,让在下以独门正骨奇术…”
“排山倒海——!”
郭芙蓉根本懒得听完,条件反射般双掌一推。
汹涌的气浪轰然爆发,李逍陆连人带药箱,外加他那把宝贝扳手,像断线的风筝般尖叫着飞了出去,精准无比地砸在刚进门、手里还拎着条活鱼的李大嘴身上。
“哎哟喂!我的鱼!”李大嘴被撞得一个趔趄,鱼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湿漉漉的弧线。
“放着我来!”祝无双娇叱一声,身形如穿花蝴蝶,轻盈跃起,稳稳接住那条还在扑腾的鱼,落地无声。
吕秀才扶了扶他那标志性的圆框眼镜,摇头晃脑:“子曾经曰过: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位…呃…大夫,你靠近芙妹,实属不智啊!”
他身边的郭芙蓉得意地拍拍手,哼了一声。
李逍陆四仰八叉地躺在李大脚踩过的地板上,哎哟连天,药箱里的瓶瓶罐罐、针囊艾条撒了一地,其中赫然还有一把锃亮的小钢锯和几根形态可疑的细铁丝。
全息弹幕瞬间被【哈哈哈哈】刷屏:
【正骨奇兵?我看是拆骨利器!】
【郭女侠:专治各种不服,尤其是不服还装神弄鬼的!】
【大夫:我招谁惹谁了?刚开张就接了个“大活”!】
【大嘴的鱼:我是谁?我在哪?我经历了什么?】
“哗擦!”白敬琪蹲在旁边,捡起那把扳手掂了掂,又看看地上散落的“医疗器械”,一脸嫌弃,“这玩意儿修人?我看修你家门框都够呛!我说大夫,您这业务范围挺广啊,从兽医跨界到骨科了?”
阿楚噗嗤一声笑出来,在晏辰怀里扭了扭,故意捏着嗓子学李逍陆:“这位壮士!观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啊!需要在下用这‘正骨奇兵’为你趋吉避凶否?”
她说着,还调皮地冲白敬琪做了个鬼脸。
晏辰宠溺地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尖,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淘气。小心人家真给你‘正’一下,让你这身懒骨头再也躺不直。”
他目光扫过地上狼狈的李逍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铁蛋,那位高大挺拔、面容如同最杰出雕塑的仿生人管家,已经无声地走过去,动作高效而精准地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物件。
他的伴侣傻妞,有着温柔笑靥和灵动双眸,则端着一杯温水蹲到李逍陆身边,声音柔和:“先生,喝口水,压压惊吧。我家阿楚心直口快,并无恶意。”
她说着,还悄悄用手指戳了戳铁蛋结实的手臂,铁蛋回以一个只有傻妞能懂的、极其细微的挑眉动作。
李逍陆接过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总算顺过气,挣扎着坐起来,脸上惊魂未定,嘴里却还在硬撑:“无妨无妨!习武之人,性情刚烈,理解,理解!只是这诊金…”
他搓着手指,眼睛滴溜溜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