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震撼的是,在那道白色光柱的末端,无碑冢的泥土之上,光影扭曲变幻,一个极其模糊、近乎透明、穿着破旧书生袍的年轻男子虚影,被强行勾勒了出来!
那虚影面容不清,身形飘渺,仿佛随时会消散,却带着一种深沉的悲恸和无法释怀的眷恋,正“看”着鞠躬的柳媚娘!
“云…舒…”柳媚娘抬起头,浑浊的泪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死死地“钉”在那个模糊的虚影上!
所有的痛苦、怨毒、绝望,在这一刻,化作了纯粹到极致的悲喜!
“二拜——高——堂——!”阿楚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哭腔,却同样用尽全力。
她明白了铁蛋的意思,也看到了希望。
柳媚娘毫不犹豫,再次艰难而虔诚地对着那空无一物(象征高堂)的前方,深深鞠躬。
白色光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偏移,持续净化着周围的怨气,支撑着那个极其不稳定的虚影。
坟冢中怨魂的尖啸变得更加狂暴,更多的鬼爪疯狂冲击着铁蛋的护盾和光柱,光柱开始明灭不定,虚影也剧烈晃动起来!
“快!夫妻——”晏辰的声音吼到一半。
“对拜——!”阿楚默契地接上,声音嘶哑却穿透云霄。
最后一声,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柳媚娘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猛地转向那个模糊的、在光柱中摇曳欲灭的沈云舒虚影。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执念,都凝聚在这最后一拜上。
她不再僵硬,动作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温柔,深深地、深深地弯下腰去。
几乎在她弯腰的同时,那个由能量强行牵引、凝聚出的沈云舒虚影,也做出了一个极其模糊、却同样充满无尽眷恋与歉意的躬身动作。
两个跨越了三百载时光、历经生死阻隔的身影,在这荒冢之前,在怨气翻腾的背景下,在纯净光柱的见证下,完成了那迟到了太久太久的——
夫妻对拜。
嗡——!
就在他们完成对拜的瞬间,那道柔和的白色光柱猛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如同一个小小的太阳在荒郊升起!
光芒所及之处,所有翻腾咆哮的怨气黑雾,如同被投入沸水的雪花,发出凄厉的尖啸,瞬间消融、净化,化为虚无!
冲击护盾的鬼爪也纷纷溃散!
光芒的中心,柳媚娘身上那件破败污浊的大红嫁衣,如同被注入了生命,颜色瞬间变得鲜亮如火!
上面的尘土污迹片片剥落!
她青灰色的皮肤,如同褪去了一层沉重的枷锁,显露出一种玉石般的温润光泽!
枯槁的长发变得乌黑柔顺!
那张死寂的脸上,僵硬诡异的微笑终于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释然、带着淡淡红晕的绝美笑容!
眼中浑浊尽去,清澈明亮,含着泪光,温柔地注视着前方。
在她对面,沈云舒那模糊的虚影,在极致的光芒中,也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凝实。
一个温文尔雅、眉眼间带着书卷气和深情的年轻书生形象,微笑着,眼中含着同样的泪光,温柔地回望着她。
没有言语。
两人只是静静地、深深地凝视着对方。
三百年的等待,三百年的孤寂,三百年的绝望与追寻,都在这一眼之中。
光芒渐渐柔和、收敛。
柳媚娘身上鲜亮的嫁衣开始化作点点细碎的、闪烁着柔和光芒的红色星尘,从衣角开始,向上飘散。
她的身体,也变得透明起来。
但她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