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云天静静地躺着,枯槁的胸膛缓缓起伏,浑浊的眼睛半睁半闭,似乎所有的力气都耗尽了。
他没有理会众人的言语,没有在意佟湘玉心疼账本和灯笼的絮叨。
更没有心思再去管那光怪陆离的直播间弹幕。
他只是艰难地、极其专注地盯着铁蛋投射在半空的光屏——那里,无形的声波纹路正在被解析、切割、标记、重构。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只有老旧的戏服布料摩擦桌板的细碎声响,和赛云天那如同抽拉破风箱般的呼吸。
李大嘴识趣地收了那“咣当”的破铜声响;
燕小六也把唢呐藏回了怀里;
莫小贝难得安静地蹲在一旁;
整个同福客栈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他们不知道赛云天在听什么,或者在等什么。
他们只看到,他那双浑浊眼眸深处,偶尔会极其细微地掠过一丝光晕,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荡开几不可察的涟漪。
良久。
当铁蛋投影的光屏上,那混乱复杂如同抽象画的声波纹路被算法强行梳理得稍微规整了一点时。
那躺着的戏骨,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勾动了一下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左手食指。
指腹对着空气,极其缓慢地抬起,落下。
抬起,落下。
像在丈量一件看不见的、极其精密的器物尺寸。
又如同……模仿着某种节奏?
或者说,试图控制声带肌肉的发声点?
他喉部的肌肉也在随着那指腹的节奏,极其轻微地、几不可查地颤动,幅度小得像濒死的蚊子在振翅。
没有声音发出。
但他整个枯槁的面容却紧绷到了极致,额角、脖颈上干瘪的血管如同濒临断裂的细弦。
那无声的练习仿佛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精神。
几个缓慢的节奏模仿后,那手指无力地垂落下去。
他闭上眼,只剩下粗重艰难的喘息。
“老爷子……他,他在琢磨?”郭芙蓉看得目瞪口呆,声音都轻得像蚊子叫。
“是……参悟?”吕秀才推了推眼镜,试图找到更文雅的词汇。
突然!
“哈!哈哈哈!”
一声突如其来的大笑打破了寂静!
是莫小贝!
她指着赛云天刚才垂落的手指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玩!太好玩了!”
“我明白了!他在学蚊子叫!嗡嗡嗡!嗡嗡嗡!”她也学着伸出小手指,对着空气点了几下。
赛云天紧闭的眼皮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紧接着——
“……嗡嗡……”
极其微弱、极其含混、如同气声摩擦出的两个音节,从他干裂的唇缝里挤了出来!
那声音浑浊不堪,甚至谈不上“叫”,更像濒死蚊子的最后挣扎。
但!
是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