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木门板被太阳晒得滚烫,混合着后院莫小贝刚晒上辣椒面的辛辣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
郭芙蓉倚着柜台,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尖戳着自个儿手机屏幕上那个番茄免费小说的图标,等着哪个客人来点一盘她新研究的“火山熔岩酸辣土豆丝”。
一片祥和,掺和着李大嘴在后院剁骨头那富有节奏感的“咚咚”声。
那扇从不被特别在意的老旧木门发出一声悠长而令人牙酸的“吱嘎——”,像是老人疲惫的叹息。
接着是一阵短暂的、令人脚底板发麻的布料摩擦门槛的“刺啦”声。
一个影子慢吞吞地、仿佛耗尽全身力气把自己从门槛外那明亮得过分的世界剥离出来,挪进了相对昏暗的厅堂,再一个重心不稳,“吧唧”一声,整个人大字型、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地上。
灰尘被激得腾起一小片雾蒙蒙的黄云,懒洋洋地飘着。
大堂里一时静极。
只有那刚推开的门还在原地轻轻晃悠,发出细微的“咯吱、咯吱”声响。
佟湘玉从账本上方抬起头,手里的紫毫毛笔尖一滴墨“啪嗒”落在账页上洇开一小团黑渍,她浑然未觉,嘴巴微张:“额滴神……”
地上那团灰扑扑的影子蠕动了一下,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顶着乱如鸟窝的枯黄头发、挂着一对浓重到烟熏火燎似的黑眼圈的脸。
这张脸线条倒是清秀,只是此刻沾了灰,又搭着那么浓的黑眼圈和乱发,活像刚从荒废多年的古墓里刨出来的。
身上那件灰不灰、蓝不蓝、辨不出原色的袍子松松垮垮,几个破洞处露出同样灰扑扑的里衬。
【嚯!新鲜出土的同款兵马俑?】
【这兄弟是跟土地爷打了一架?】
吕秀才刚巧从后院拿着一卷书踱回来,鼻梁上架着眼镜,惊得扶了扶镜框,险些把眼镜推掉,嘴里习惯性地蹦出:“子…子曾经……”
他噎住了,没曰出来。
那邋遢青年也不急着爬起来,就那么用脸贴了会儿冰凉的青砖地面,仿佛找到了久违的舒适感,然后才慢吞吞地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有气无力地撩开挡在眼前的头发,露出一双死鱼般了无生气的眸子,声音干涩得如同枯木在蹭石板:
“累…饿……”
他喉结滚动一下,像在吞咽着并不真实的口水,“干啥啥不行……干饭……第一……”
话没说完,他大概是觉得鼻尖有点儿痒,皱了下鼻子,紧接着——“啊、啊嚏!!!”
惊天动地!
这声音的分贝数远超白展堂引以为傲的那套“江湖第一听声辨位”神功所能想象的极限。
整个同福客栈像挨了一记无形的、来自天空的巨锤。
顶棚上簌簌地往下掉灰,糊了下面白敬琪一头一脸,呛得他连连拍打。
角落里佟湘玉小心供着的那个据说是明朝古董的花瓶,颤巍巍地晃了几下,终于“哐当”一声,英勇捐躯。
最要命的是,那根堂屋正中央饱经沧桑、托举着整座二层小楼的粗大承重木柱,猛地抖了一抖!
伴随着令人心胆俱裂的“咔嚓——”脆响,一道狰狞的裂痕如同黑色毒蛇,从柱子顶端瞬间蔓延下来!
“额滴神啊!房要塌咧!”
佟湘玉的尖叫声几乎破了音,脸色煞白。
“哗擦!”
白敬琪手忙脚乱地去抹脸上的灰,也顾不上帅不帅了,“这喷嚏……小爷我的……左轮子弹也没这劲道啊!”
他习惯性想摸他腰间的宝贝,却发现因为没敌人压根没装弹。
“亲娘哎!”
邢捕头刚捏起盘子里一粒花生米,直接吓掉了,肥胖的身体灵活地向后蹦开三尺远,“这影响仕途啊……不是,影响寿命啊!”
阿楚瞳孔猛地一缩,手已经下意识摸到了腰间特制的腰带上。
“晏辰!铁蛋!”
她急促地低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