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退去了,只留下遍地狼藉、厚厚的淤泥和散发着腥气的各种杂物。
那台立下赫赫战功的“超级龙卷风牌抽油烟机”,此刻像一个耗尽力量的怪兽,扇叶停止了咆哮,只剩一些细微的电磁嗡鸣声。
傻妞额前的全息光屏也随之黯淡、消失。
废柴青年这才如释重负地放下有些僵硬的食指,小心翼翼地从悬浮状态缓缓落到湿滑的地面上,脚踝深陷在冰冷的淤泥里。
李大嘴第一个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回过神,他肥硕的身躯像一颗发射的肉弹,嗖地一下冲向那台油乎乎的巨兽,一把抱住,粗糙的大手在上面胡乱摩挲着残留的余温,那表情像是在抚摸绝世珍宝又像是确认自己失而复得的巨资:“宝贝疙瘩!我的老宝贝!你可真给爹争脸啊!以后谁敢说你是摆设,我大嘴跟他玩命!”
他动作夸张,唾沫星子横飞。
“这不科学……”
废柴青年站在大厅中央的泥泞里,看着自己沾染泥浆、不再神奇的手,又看看屋顶那个刚刚被水龙冲破的巨大窟窿露出的湛蓝天空,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某种纯粹的、如同孩童发现新奇玩具般的懵懂喜悦,“原来……我的‘吸’,是为了更好的……‘放’?像个…宇宙级的喷泉开关?”
他尝试着用极其通俗的语言去概括自己刚刚那震撼的操作。
傻妞轻盈地从悬浮状态飘落下来,脚尖在淤泥表面轻轻一点,那层无形的斥力场甚至让淤泥都没能沾上她的鞋面。
她站到废柴青年身边,仰起那张精致到毫无瑕疵的脸,对他莞尔一笑:“更准确的术语,可以叫做‘高维能量流转定向赋形’。不过,‘宇宙级喷泉开关’这个定义,很有趣味性。”
【噗!傻妞女神,你要不要这么严谨?】
【废柴:我宇宙喷泉开关!傻妞:好的,高维能量定向赋形装置。】
【这该死的反差萌!我要笑死在直播间!】
阿楚则早就收起了直播手机,几步冲到晏辰面前。
她根本不管脚下污泥没脚踝,一个鱼跃蹿起,两条腿熟练地盘在了晏辰劲瘦的腰上,双臂死死箍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像树袋熊般挂在了晏辰身上。
湿漉漉的头发蹭着晏辰的颈窝,带着泥污的手毫不客气地蹂躏着晏辰那张俊美无俦、此刻却写满哭笑不得的脸颊:
“啊啊啊!亲爱滴!快让我啃一口压压惊!你怎么知道那个小方块能成引信啊!你这脑子是什么做滴?量子芯片还是恋爱脑溢液?刚才那场面,帅得我膝盖骨都软成面条了!mua!”
她狠狠在晏辰脸上吧唧一下,留下一个清晰的污泥唇印。
晏辰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树袋熊挂件式”袭击晃得重心不稳,下意识伸出双臂托住她腿弯防止她摔下去,脸上那个唇印还在往下淌泥水。
他眼底是无奈到极点的笑意,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注意点形象……直播刚关吗?家人们眼睛还雪亮着呢…”
他嗓音温润,带着点被蹭脏的狼狈性感。
“管他呢!”
阿楚赖在他怀里得意地扭动,像只偷了腥的猫,“我家晏哥哥就是全宇宙第一智商大杀器!这波不夸我等何时?!回头我要用一万字不带重样的彩虹屁把你捧上天!”
她说着,还促狭地对着晏辰的耳朵眼吹了口气。
【啧啧啧,大型屠狗现场,虽然看不见但脑补画面已糊我一脸!】
【阿楚姐这波操作,属于是泥地里打滚后的狂野表白,晏公子好福气(狗头)】
【晏辰:夫人路子野又黏人,能咋办?宠着呗!】
“咳咳!”
一声苍老的干咳如同寒风过境,瞬间冻结了大厅里刚刚冒头的粉色泡泡。
邢捕头挺着他肥胖的肚子,一手扶着官帽(差点被刚才的风吹跑),一手叉腰,努力在淤泥中站稳官威架子,脸色黑得像锅底,刚才还沾着点油光的厚嘴唇此刻紧抿着:
“诸位!诸位!肃静!现在不是打情骂俏、抚摸铁疙瘩(李大嘴)的时候!”
他绿豆大的眼睛扫过一片狼藉、屋顶开天窗、污水退去留下的满地泥泞和几乎看不出原样的各种碎片的客栈大厅,胖脸上的肉心疼得直哆嗦,“瞧瞧!瞧瞧咱这七侠镇的脸面——同福客栈!被诸位一场……呃,惊天动地的……大秀!”
他绞尽脑汁想了个词儿,“给折腾成啥样了?古董花瓶!碎成渣渣!百年承重柱!虽然补得挺牢靠还带了花纹,但它它它……顶破天啦!桌椅板凳?淹得散架了!后厨的储备粮?全成了汤汤水水!这损失……”
邢捕头越说声音越高亢,唾沫星子在阳光透过屋顶破洞的光柱下闪亮飞舞:“亲娘哎!这影响极其恶劣!严重影响本捕头的仕途啊!上面要是查下来……说是天神画画?还是水龙王发福利?谁信?!都得算本捕头看护不力!”
他猛地一拍他那肥硕的肚子,像是要拍出满腔委屈和官威。
“就是就是!”
燕小六像颗炮弹一样从邢捕头身后猛地弹了出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吹动了邢捕头官帽下的几缕油腻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