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了口唾沫,眼神在果盘和水管之间游移,脸上的凶狠有点挂不住了。
恰在此时,一个高亢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亲娘哎!这…这这这…这影响仕途啊!”
邢捕头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后面跟着抱着唢呐、一脸“发生什么事了”表情的燕小六。
邢捕头一眼就看到了阿基那醒目的绿毛和手里的水管,眼睛瞬间亮了,像是看到了行走的业绩(和可能的油水)。
“呔!何方妖孽!胆敢在同福客栈聚众闹事!光天化日,手持凶器,意欲何为?!快!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小心本捕头…”他习惯性地去拔腰间的刀,手摸了个空,才想起今天没带,只好挺了挺胸膛,努力做出威严状。
燕小六立刻条件反射般举起唢呐,鼓起腮帮子就要吹他那套“威慑三连”。
尖锐的唢呐声刚冒出一个刺耳的音符——
“吵死啦!”一声不耐烦的娇叱响起,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莫小贝不知何时出现在二楼栏杆处,她今天没扎辫子,长发松松地披着,手里还拿着一本翻开的书。
她看都没看楼下,只是随手屈指,朝着燕小六的方向隔空轻轻一弹。
“噗!”
一声闷响,燕小六手里的唢呐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铜质的喇叭口瞬间瘪下去一大块!
那刚冒头的刺耳音符被硬生生掐断,变成了一个滑稽的、漏气般的“噗”声。
燕小六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把变形的唢呐扔出去,惊恐地抬头看着二楼。
邢捕头也像被掐住了脖子,后面威胁的话全噎了回去,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只有阿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惊恐地看着二楼那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手里还拿着书的少女,又看看燕小六手里那扭曲的唢呐,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是什么功夫?隔空打物?内力?比他们社团的红棍双花还恐怖百倍!
阿基握着水管的手心全是汗,那根锈迹斑斑的铁管此刻感觉有千斤重。
他环视四周:柜台后算账的佟湘玉(深不可测),擦枪的白展堂(神出鬼没),碎碎念的吕秀才(精神攻击),叉腰的郭芙蓉(气势汹汹),玩枪的白敬琪(跃跃欲试),戴眼镜分析他的吕青柠(目光如炬),天真好奇的吕青橙(童言无忌),温和劝水果的祝无双(笑里藏刀?),说粤语的龙傲天(不明觉厉),还有二楼那个弹指间废了唢呐的莫小贝(大魔王!)……再加上那两个一直在“直播”他丑态的男女和那个爆笑的铁疙瘩……
这哪里是什么客栈?这分明是个怪物集中营!
他这点街头混混的本事,在这里简直像个笑话。
“我…我…”阿基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紧,那句“收保护费”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了。
他感觉自己的腿肚子有点发软。
“鸡哥,”晏辰温和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站起身,走到阿基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姿态放松,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从容,“看你样子,不像是专程来明朝收保护费的。”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迷路了?还是…心里有事,没地方去?”他的目光平和,却仿佛能穿透阿基那强撑的外壳,看到里面的惶惑和迷茫。
阿基猛地抬头看向晏辰,对方那双沉静的眼睛里没有嘲笑,没有威胁,只有一种让他心头发颤的理解。
那根紧绷的弦,似乎被这温和的目光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嘴唇哆嗦着,眼神剧烈地挣扎。
那尘封的、刻意遗忘的、带着巨大痛苦和悔恨的记忆碎片,像是被这句话撬开了一道缝隙,猛地冲击着他的神经。
“我…我冇…”他下意识地想否认,想继续维持那点可怜的强硬面具。
“晏辰说得对呀,”阿楚也走了过来,站到晏辰身边,她的声音清脆,带着点循循善诱的味道,“你看我们这里,有掌柜的、有跑堂的、有厨子、有账房、有捕头、有女侠、还有…嗯,未来的神捕和武林高手,”她笑着指了指吕青柠和白敬琪,“大家聚在这里,都是缘分。”
“有什么坎儿过不去?说出来,说不定家人们还能帮你出出主意呢?”她说着,手指在虚空中点了点,暗示着那看不见的弹幕。
“家人们?”阿基茫然地重复,顺着阿楚的手指看去,只看到空气。
“对呀!宝宝们!”佟湘玉终于合上了账本,也加入了劝解队伍,她指着阿楚晏辰面前的空气,语气自然得像在介绍自家亲戚,“就是阿楚姑娘说的,在‘直播’那头看着咱们的热心肠!几万…呃,好多好多人呢!”
“额滴神,力量大着呢!有啥想不开的,跟家人们唠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