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他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甚至轻拍了拍袖口的灰尘。
阿楚侧头,冲晏辰飞快眨了下左眼,用口型无声说:“帅哦!”
带着点俏皮的调侃。
晏辰嘴角微扬,随即看向挣扎着想爬起的刘劲威,声音平稳得像没经历过刚才的惊险:“刘先生,有话好好说。尤其当着这么多…家人们的面,犯不着动手。你心里憋得慌能理解,但这里不是用拳头解决问题的地方。说说看,到底谁把你伤成这样?又为了什么?”
他用“家人们”代指直播间观众,话说得妥帖。
空中的全息投影上,弹幕几乎要炸开:
【卧槽666!刚才那是啥?念力屏障?黑科技?!】
【老板娘那个眨眼杀我!好甜!】
【晏哥牛逼!深藏不露啊!】
【这逼装得我服气!无形装逼最致命!】
【龙傲天原地不动真够硬气!】
【佟掌柜还在心疼桌子!亲娘啊快笑死我了!】
【邢捕头燕小六呢!出来刷业绩啊!】
【他摔得好惨…鼻子没事吧?】
【青橙小妹妹都准备动手了!好猛!】
【白敬琪的枪看着好帅!啥时候开一枪试试?】
【这大叔被生活毒打的样子太惨了…】
【他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时候,怎么有点心酸?】
【搞不好他真有故事?晏哥快问!】
【老板娘说得对!摔坏东西必须赔钱!】
看着刘劲威在地上挣扎,想用手撑油腻地板爬起却因脱力再次滑倒,阿楚心里模糊的猜想突然清晰。
她抬手给铁蛋递了个隐蔽手势:食指上伸,再平切。
接收到信号的铁蛋眼睛一亮,金属线条硬朗的脸上立刻挤出夸张又热情的笑容,上前两步大声招呼:“哎呀妈呀!瞅这事整的!这位老威?刘老哥!咱不兴摔盆儿打碗的,多埋汰啊?快起来快起来!”
他自然地想去扶刘劲威的胳膊,像澡堂里帮熟客搓背的伙计,“你看你,来都来了还整这出,别光吵吵巴火的!有啥难事跟老弟说说,包你…包你满意!”
最后四个字拖长了调子,像在暗示什么。
傻妞接收到铁蛋的眼神信号,心领神会地往客栈后院小厨房退了步,身影在人群后悄然淡去。
阿楚清了清嗓子,瞥了眼空中的全息弹幕,声音提高些,带着引导性的温和——确保直播间都能听见:“是啊,刘先生。你刚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听着像了不得的人物。可眼下…嗯…”
她顿了顿,眼神扫过他破烂的衣衫和脸上的伤,意思再明显不过,“这落差也太大了吧?难不成栽在了哪个卑鄙小人手里?被用了下三滥的手段?”
她把话题往“幕后黑手”上引,留足了余地。
刘劲威本就摔得七荤八素,被铁蛋的“热情”和东北腔冲击着脑子,甩开铁蛋胳膊后挣扎着扶住旁边的柱子——柱上被按出片油渍手印——好不容易站直。
脸上还是羞愤的涨红,呼吸急促,阿楚那句“卑鄙小人”像戳中了他的弦!
“卑鄙小人?!”他声音像受伤野兽的低吼,沙哑还带点破音,“唔…唔系被人阴!”
他猛地瞪大眼睛,几乎目眦欲裂,完好的左眼里喷着怨毒、不甘,还有丝压抑的痛苦:“系女人!臭婆娘!我老婆!阿香…佢…佢请咗新嘅奸夫!仲…仲打我!抢走我个金腰带!抢走我哋个拳馆!全部!成副身家都被夺走了!扑街!我打咁多年拳!一拳拳打出来嘅荣耀!全被佢伙同外人毁咗!毁了啊!”
巨大的痛苦冲击着他,身体都在抖,快站不住了。
说到“金腰带”和“拳馆”时,粗糙的手指神经质地掐进木柱,留下深深的指甲印。
他嘶喊着,浑浊的眼泪突然涌出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嘴角渗出的血混在一起,流过胡须滴在破旧的紫色马褂上。
整个人散着悲愤与绝望交织的穷途末路气息。
客栈里一下子静了,连佟湘玉都忘了提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