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影略显透明、穿着整洁但样式古旧长衫的老者。
他脸上的青灰和缝合线彻底消失,面容虽然苍老消瘦,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和与解脱。
他怔怔地看着地上那盏散发着温暖黄光的灯笼,又茫然地抬起自己变得近乎透明的手看了看,眼神从最初的困惑,渐渐转为一种大梦初醒般的清明。
“灯…”他喃喃自语,声音不再沙哑恐怖,而是带着老人特有的温和与一丝疲惫,“…我的灯…亮了?”
他蹲下身,伸出透明的手,似乎想触摸那灯笼,手指却穿了过去。
他愣住,随即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又释然的微笑。
“明叔?”阿楚试探着问,她腕上的装置显示对方的精神波动已彻底平稳,再无怨念。
老人抬起头,看向阿楚,又缓缓环视了一圈大堂里惊魂未定却又充满好奇的众人,目光尤其在佟湘玉脸上停留了片刻,最终定格在那盏温暖的灯笼上。
“后生仔…”他缓缓开口,声音温和而清晰,“多谢你们。我…我好像迷路了…迷了很久…很久…”
他的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客栈的墙壁,看到了百年前的景象,“那年…上元灯会…好多人…好热闹…我的灯笼铺子…最亮堂…可那场大火…抢灯的恶人…我护着灯…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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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是沉淀了百年、终于得以释怀的沉重与轻松。
“都过去了。”晏辰走上前,语气平和,“您的灯,现在很亮,很温暖。”
明叔(此刻已能如此称呼)透明的脸上露出一个真正的、慈祥的笑容,如同秋日里温暖的阳光:“是啊…亮了…暖了…真好。”
他再次看向那盏灯笼,眼神充满了眷恋,又带着诀别。
“这盏灯…留给你们吧。省着点蜡烛…省着点灯油…”他学着佟湘玉的口吻,带着一丝老人的俏皮。
佟湘玉从柜台后探出整个身子,眼眶微红,用力点头:“省!额一定省!额把它挂在大堂最显眼滴地方!让它天天都亮堂堂滴!”
明叔欣慰地点点头,透明的身影开始变得更加稀薄,如同晨雾般缓缓消散。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温暖热闹的同福客栈,看向这些将他从无边怨念中解救出来的、奇奇怪怪又热热闹闹的后生们,脸上是彻底的释然与祥和。
“天快亮了…”他抬头,仿佛看到了客栈屋顶之外将明的天色,温和地笑着,“我该走了…去…饮杯早茶…吃笼虾饺…舒舒服服滴…”
话音袅袅,随着他最后一丝透明的痕迹,彻底消散在温暖橘黄的灯笼光芒里。
空气中那股阴寒腐败的气息荡然无存,只剩下灯笼散发出的融融暖意,以及满堂的寂静和淡淡的、焚烧枯草后的余味。
大堂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看着那盏静静燃烧、散发着正常温暖光芒的灯笼,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恐怖遭遇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
“Holy…moly…”吕秀才喃喃地吐出半句英文,扶了扶眼镜,彻底词穷。
“哗擦…”白敬琪收起了左轮枪,挠了挠头,看向旁边的吕青橙。
小姑娘也正看着他,大眼睛里还残留着刚才的紧张,但更多的是好奇和一丝兴奋。
四目相对,白敬琪赶紧别开脸,耳朵尖有点发红。
“额滴个神啊!”佟湘玉第一个打破了沉默,她从柜台后跑出来,小心翼翼地凑到那盏灯笼前,伸出手指想碰又不敢碰,“真…真滴没事咧?还…还挺亮堂暖和滴?”
她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捡到宝的惊喜,“高科技灯笼!省蜡!省油!高科技!”
李大嘴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亲娘咧…吓死我了…比炒糊一锅‘黯然销魂椒’还吓人…今晚得多吃两碗饭压压惊…”
邢捕头在燕小六的搀扶下颤巍巍站起来,拍着胸脯,努力找回捕头的威严:“咳咳!本捕头…本捕头刚才那是…那是以身试险!诱敌深入!亲娘啊…不过结局是好的嘛!邪不胜正!那个…小六啊,快,把本捕头的官帽捡起来…”
燕小六忙不迭地去找被自己扔飞的官帽和快板。
“师兄,你手没事吧?”祝无双关切地看向白展堂之前被阴气侵蚀的手指。
白展堂活动了一下手腕,指尖那点灰气早已在强光中消散干净:“没事!小意思!葵花点穴手传人,这点阴气算个啥!”
他看向莫小贝,竖起大拇指,“小贝,刚才那掌,漂亮!内力又精进了!”
莫小贝微微一笑,重新坐回长凳,气息沉稳:“这‘客人’怨念虽深,但根基不稳。邪终究不能压正。”
龙傲天收起他的机关强弩,又恢复了那副狂拽酷炫的表情,粤语点评:“切!雕虫小技。唔系我啲机关弩先消耗咗灯笼啲能量,边有咁易比你哋嘅强光搞掂?”
他顿了顿,又补充:“不过…算你哋后生仔有啲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