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院落,简陋却干净。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依稀能看出眼前刀客轮廓的小男孩,正笨拙地推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穿着碎花小袄、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的小女孩荡秋千。
秋千吱呀作响,女孩清脆的笑声仿佛能穿透时光:“高一点!再高一点嘛,阿牛哥!”
小男孩憋红了脸,用力推着:“小蓉妹妹,抓紧喽!”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纯粹。
画面角落,一个穿着朴素长衫、气质温和的中年男人,正笑呵呵地坐在小凳上磨着一把……崭新的、闪着寒光的刀,刀镡处,两个小小的篆字“芙蓉”清晰可见。
另一幕紧接着闪现:火光冲天!
浓烟滚滚!
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还是那个院落,已成修罗地狱。
穿着同样朴素长衫的中年男人,双眼赤红,状若疯魔,挥舞着那把刻有“芙蓉”的刀,刀光过处,昔日熟悉亲切的邻居、叔伯一个个倒下,血光飞溅!
他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骗子!都是骗子!杀!杀光你们!”
角落里,小男孩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泪流满面,惊恐绝望地看着那个他称之为“爹”的男人,变成了嗜血的修罗。
他怀里,紧紧抱着小女孩遗落的一只沾满泥土和血迹的红色小布鞋……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刀客喉咙里爆发出来,盖过了《梁祝》的乐声!
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崩溃和世界崩塌的绝望,让闻者心胆俱寒。
他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起来,如同狂风中的枯树。
那双燃烧着仇恨火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混乱和难以置信的剧痛。
哐当!
那把沾满锈迹、背负着无数冤魂和三十载血仇的巨刀,终于从他剧烈颤抖的手中滑脱,沉重地砸在客栈大堂光洁的地板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
刀身上的“芙蓉”二字,在残余的闪电光芒映照下,红得刺眼。
“爹……”刀客,或者说,那个叫阿牛的汉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仿佛破旧的风箱。
他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混杂着雨水和幽蓝喷雾的地面上。
雨水混着他脸上纵横交错的泪水疯狂流淌。
他佝偻着背,肩膀剧烈地抽动,像个被全世界遗弃、又亲手砸碎了自己所有信念的孩子,发出撕心裂肺的、野兽般的嚎哭:“是我爹……杀光了他们……是我爹……杀光了所有人!小蓉妹妹……王大叔……李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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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拼命地用额头撞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报仇……我报错了仇啊!三十年……我像个傻子……像个疯子……追着仇人的影子……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我……我才是那个该被千刀万剐的罪人!啊——!!!”
绝望的哭嚎在《梁祝》化蝶的凄美尾音中回荡,撕扯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大堂里一片安静,只有窗外渐渐沥沥的雨声,和这个三百年前悲剧幸存者痛彻骨髓的悲鸣。
弹幕也彻底凝固了,光屏上一片空白,仿佛也被这巨大的悲怆所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个呼吸,又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佟湘玉捂着心口,脸色苍白,在白展堂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她看着地上崩溃恸哭的汉子,眼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怜悯,喃喃道:“作孽啊……”
郭芙蓉早已泪流满面,紧紧抓着吕秀才的手。
吕青柠小大人似的脸上满是凝重,吕青橙则害怕地躲到了母亲身后。
龙傲天收回了破损的能量盾,沉默不语,狂傲之气尽敛。
祝无双轻轻依偎着他,眼中含泪。
白敬琪收起了枪,少年稚气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沉重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