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远山的到来没有半点预兆,门外的朝霞在他身后晕染开一片刺眼的金红,像是烧着的旗帜。
他人还站在门槛投下的阴影里,一股浓烈呛人的烟草味已经霸道地灌满了同福客栈那熟悉的混合了饭菜香、木头味和一点点隔夜酒的空气。
这人像是从一张发黄暴烈的旧海报里直接撕下来的。
藏青色的将官呢制服裹着精悍的身躯,风纪扣紧勒着脖子,肩上两块硬邦邦的肩章压出深刻的褶痕,脚上的马靴蒙着厚厚的尘土,底部的铁钉踏在木地板上,发出空洞又咄咄逼人的“咔、咔”声。
最扎眼的是他腰带上别着的那把乌沉沉、枪管长得出奇、还带着瞄准镜的左轮手枪,枪柄的木质部分油光水滑,透着一股冰冷的杀气。
他右手夹着一根粗劣的自卷烟卷,深深的法令纹如同刀刻,嘴唇紧抿成一条倔强顽固的线,眼神凌厉得像刚磨快的刀锋,带着穿越时空的硝烟和一股坚定的、掘地三尺也要挖出目标的狠劲。
他深深吸了一口,劣质烟草燃烧的浓烟从嘴角和鼻孔里滚滚溢出,仿佛他整个人内部都在进行着某种缓慢而愤怒的焚毁。
烟云缭绕里,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过店里每一张突然凝固的脸。
阿楚的手机镜头早已自动锁定了他,直播间上方悬浮的全息投影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这气场!鬼子进村了?】
【刚开屏就给我整了个大活!那眼神……啧,有故事!】
【皮靴将官服老烟枪,要素过于齐全!】
【肩膀咋绷那么紧?背着炸药包呢?】
【那把枪……古董吧?打起来客栈不得塌?】
【湘玉掌柜眼神锁定了…是心疼那烟灰要落地上吗?】
一片奇异的寂静中,齐远山那仿佛带着沙石摩擦的嗓音,硬邦邦地砸了出来:“哪个是佟湘玉?带爷去寻那个叫‘同福’的匪寨!耽误老子剿匪,”他拍了拍腰间那把夸张的长管左轮,“‘黑星’脾气可不好,容易走火儿!”
“哗擦!”靠在楼梯扶手上凹造型的白敬琪一个激灵,手里那把吕青橙去年送他的左轮模型差点没握住掉地上,“小爷我的枪!这位大……大爷?”他十三岁的嗓门努力憋出点气势,又有点底气不足地瞄了瞄对方那真家伙,“咱这可不是匪寨,这叫同福客栈!是卖饭的地儿!您剿错地方了吧?”
“闭嘴!”齐远山根本懒得看这小毛孩,烟熏火燎的目光刀子般划过柜台后面那顶光得晃眼的脑壳,“光脑壳!问你呢!谁是佟湘玉?快讲!别跟老子玩灯下黑!”枪柄在他粗糙的手指下被无意识地摩挲着。
“咳!额滴神呀!”柜台里,佟湘玉那颗光亮的脑袋猛地一抬,绿豆小眼瞪得溜圆,肉乎乎的胖手指着齐远山夹烟的手,声音都变调了,“饿滴亲娘咧!小心你那烟灰!额这地板可是正宗黄花梨!金不换咧!熏坏一点点你赔得起嘛你?”
吕秀才凝神站定,一股浩然之气骤然升腾,他挺直那单薄的书生脊梁骨,清朗的声音在大堂里回荡起来:“《报任安书》有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此乃堂堂食肆,行商坐贾,依法纳税,怎可目之为匪?将军此言差矣!大大的差矣!”
“差你个头!”齐远山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几步就跨到吕秀才面前,那只因常年握枪骨节粗大的手闪电般探出,铁钳似的一把攥住吕秀才洗得褪色的长衫前襟,硬生生将他瘦弱的身体从柜台后面拖了出来!
冰冷的枪管“哐”一声重重顶在吕秀才那被高度眼镜放大了的、惊骇莫名的太阳穴上。
烟草味和汗味混合着死亡的气息直冲秀才鼻腔。
“老子没空听你们这群杂碎背书!《史记》是吧?读过的人老子崩了少说也有一个排!”齐远山的眼睛布满血丝,逼近秀才那张吓白了的脸,“再给老子拽文,信不信现在就拿你祭旗开胃!”
“啊——!我的秀才!”郭芙蓉尖锐的惊叫刺破空气。
“放开我爹!”吕青柠清脆的声音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冷静响起。
“放着我来——点他!”祝无双反应奇快,双指如电,凌空便点!一道无形指力破空而去!
恰在此时,一道更快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现在齐远山身侧。
白展堂!他一指点向齐远山腋下软麻处,速度快得只留残影。
然而,异变陡生!
就在无双那隔空气劲即将沾身,白展堂的指尖也将触未触之际,齐远山猛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这咆哮极其怪异,沙哑里带着金属刮擦的刺耳嗡鸣。
被他攥在手心的那枚脏兮兮的古铜戒指倏地爆出一圈微弱却令人心悸的暗红光芒!
光芒扩散开,瞬间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道流动的、半透明的血色屏障!
嗤!
无双凌厉无比的葵花点穴指劲撞在那红光屏障上,竟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便消散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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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展堂那快到极致的手指,也像是点中了滑腻无比的油污,劲力被诡异地一引,整个人收势不住往前一个趔趄!
“点不动?!”无双惊得花容失色,瞬间从袖子暗袋里摸出她的防狼电击棒改良版,噼啪电光闪烁。
“哗擦!爹你轻功偷工减料了?”白敬琪口无遮拦地大叫,手里模型枪捏得更紧了,手因为紧张而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