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晨,客栈的房梁还没晒热乎,空气里那股子混着点土腥气的清新味儿刚钻进鼻子,一声结结实实的“砰!”就砸碎了这份宁静。
不是摔碗,也不是拍惊堂木,是个人,一个仿佛刚从哪个垃圾堆里打了个滚儿又风干了三天的人形物件,不偏不倚,正落在吕秀才刚擦干净、还汪着一小摊水的八仙桌上,水流四溅,桌上的花生米碟子滚了两圈,可怜兮兮地掉在地上。
“哗擦!”柜台后头正拿着鸡毛掸子装模作样擦古董花瓶的白敬琪吓得一激灵,花瓶差点脱手,“何方妖孽?!”
那人形物件动了动,从一滩烂泥似的状态挣扎着支棱起来,他身上的草帽帽檐歪到了一边,半遮住一张瘦得颧骨突出的脸,沾着灰的破洞马甲挂在他身上晃荡,身下压着个长方形的黑盒子,黑不溜秋像涂了层厚厚的劣质沥青,最扎眼的是他背上斜背的东西——那玩意儿有点像个放大了好几倍的古琴琴匣,轮廓却又带着点说不出的古怪棱角。
“我滴个神呀!”佟湘玉的尖叫顶替了白敬琪的惊呼,她手里盘了一早上的翡翠珠子差点被捏碎,“房顶!额滴雕花房顶!老白!看看破没破!修一次老贵了!”
白展堂的身影已经飘到了桌边,一手护着佟湘玉后退,一手并指如风,快得几乎带出残影,直点那人的大穴,嘴里还不忘贫:“朋友,不走寻常路是吧?哪条道上的这么不懂规矩?这下来姿势挺别致啊!让哥指点指点你,啥叫轻功入门?”
白展堂的手指离那人脖子上的麻穴只差毫厘。
那人却仿佛没看见近在咫尺的手指点穴手,只是慢悠悠地晃了晃脑袋,把挡脸的破草帽彻底掀开,露出底下那对儿仿佛蒙着层灰垢却异常锐利的眼睛,他抬起手,动作看着随意又漫不经心,竟正好用那只布满泥污和老茧的手背,“啪”一下格开了白展堂快如闪电的手指。
力道不大,角度刁钻,透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预判。
白展堂心里“咯噔”一下,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这绝对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规矩?”落难者咧开嘴,露出几颗还算完整的牙,那笑容里带着股子混不吝的邪气,声音有点沙哑,像是粗砾磨过,“我寻乐子的规矩就是不走大门,看门是最大的规矩!憋屈!”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拍打着身上的灰,那灰扑扑扬起,离得近的白展堂和刚凑上来的郭芙蓉赶紧掩住口鼻后退半步。
郭芙蓉强忍着被呛的咳嗽,双手叉腰,柳眉倒竖:“寻乐子?我看你是寻衅滋事!毁桌拆顶,惊扰老娘……还有家人们!”她猛地想起阿楚的嘱咐,立刻朝着旁边一个浮在半空的、不断滚动着彩色文字的大光球指了指,“快,跟宝宝们saysorry!”话一出口才想起对方可能听不懂洋文,赶紧找补,“咳,说对不住!”
阿楚和晏辰此时也从后院跑了进来,手里当然没忘了举着那个不断闪着红光、全方位拍摄的小巧直播设备,阿楚的额发还带着点刚用高科技洗漱后的水汽,她目光飞快扫过桌上那位不速之客和他身下压着的黑盒子,以及背上那个大家伙,一边对着设备兴奋地嚷嚷:“晏辰!来活了来活了!看见没家人们?正宗从天而降式出场!绝对比吊威亚刺激三百六十五倍!老吕,快看你桌子牺牲得值不值?这直播效果杠杠的!老板要加工资啊!”
吕秀才整了整他那副宝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惊魂未定地扫过桌面那道明显的压痕和新添的一摊水渍,又瞄了眼地上无辜躺尸的花生米,痛心疾首地嚷嚷:“哎哟喂!我的八仙桌哎!这可是上好的鸡翅木!鸡翅木知道吗家人们?纹理如羽,价值……价值……”他哆嗦着手,半天没算清楚损失,“还有我的花生米!这顿饭钱你跑不了!还有惊吓补偿费!我这小心脏现在还在噗通噗通……呃,‘家人们’你们的心脏可还好?”
晏辰看着秀才那模样,没忍住低头凑到阿楚耳边,用气声飞快地嘀咕了一句:“娘子,你看秀才那副样子,像不像咱们刚用‘高维信息投影’给他看了‘鸡翅木未来期货暴跌K线图’后的反应?”
阿楚咬着下唇憋笑,手指偷偷在晏辰腰间软肉上轻轻掐了一下,才抬头一本正经对着弹幕全息投影:“家人们别听他掰扯,他桌腿早被青橙练习惊涛骇浪拍裂过八次了,回头让大嘴做个木工活,美其名曰‘岁月的痕迹’,重点!看看这位……嗯,‘不走寻常路’的壮士!瞅瞅这身复古时尚混搭风!家人们来波‘心疼桌子’还是‘心疼壮士’?刷起来!”
【心疼桌子!】
【秀才桌坚强又扛一次暴击】
【押一包辣条这人会乐器】
【破草帽同款在哪买?求链接!】
【背的是啥?棺材板儿?】
【莫掌门上!一掌轰他出去!】
全息弹幕嗖嗖地飞,密集得几乎要把光球撑爆,那些五颜六色的方块字飞快滚动着,全是好奇与兴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落难者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凭空悬浮、不断闪烁的光球,又瞅瞅阿楚手上那小巧的玩意儿,脸上那股混不吝的邪气笑容又挂回来了,带点恍然:“嘿哟?新鲜啊!这千里传音术升级成大喇叭花外加……投影仪了?”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佟湘玉、白展堂、郭芙蓉,最后精准地落在全息投影上的【押一包辣条】那条弹幕上,啧了一声,“辣条?那玩意儿齁嗓子,顶不上俩大肉包子实在!”他目光落到阿楚晏辰身上,“二位这装备……带收音机了吗?要有摇滚电吉他最好!哥们儿路上那宝贝疙瘩……”他反手拍了拍背上那个长盒子,“没电了,缺个伴奏!”
阿楚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刚想开口逗逗他,旁边的铁蛋已经一步上前,高大的身躯像一堵灵活的城墙,恰到好处地挡在阿楚晏辰和那怪客之间。
铁蛋憨厚的大脸上带着标准的仿生人笑容,一口地道的口音立刻冲散了现场那点紧张诡异的气氛:“哎妈呀,大哥你这身行头挺炫啊,刚从哪个摇滚废墟扒拉出来的?摇滚‘鸡’没有,‘鸭脖’味儿的行不行?我们老板娘昨儿刚在手机……咳,刚下单了一大包,你要来个解馋不?免费的!管够!”他说着,还真就从他那看着平平无奇的腰包里,变魔术似的掏出一大袋真空包装的香辣鸭脖,塑料包装袋油光锃亮。
旁边的傻妞用手肘拐了铁蛋一下:“瓜娃子,你那个是过期货!过期!把客人吃得拉稀摆带,你负责去茅坑捞他哇?”她转向那怪客,利索地从自己腰间的储物格里摸出两块小巧的、泛着金属冷光的能量电池,“大哥莫听他胡咧咧,要电池是吧?小意思!全能型仿生保镖,随身百宝箱,懂?”
怪客看着傻妞手里那两块明显科技含量超高的电池,又看看铁蛋那接地气儿的鸭脖,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惊奇的裂缝,他咂咂嘴:“啧,这地儿果然比传说中还邪门,行!姑娘仗义!乐队没了主唱总得留个鼓点儿!”他一点没客气,一手夺过傻妞手里的电池塞进怀里,另一手推开铁蛋递过来的鸭脖,“鸭脖免了,过期不过期的,拉稀也是自己选的‘道’儿,不怨天尤人!来点实在的,”他目光炯炯地盯着佟湘玉,“掌柜的!包吃包住,包月!按你们这儿的……规矩,多少银子?说个数!”
佟湘玉被他看得后脖颈发毛,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翡翠珠串,这人说话颠三倒四,邪里邪气,看人的眼神像能穿透人心,浑身上下透着股让人寒毛倒竖的不安分,但众目睽睽,还有“家人们”看着,她这开张做生意的不让人住,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更别说她那颗比珠算还精明的生意脑瓜,已经开始飞快地盘算着这自带流量的怪人能给客栈带来多少潜在的“围观打赏费”。
她硬生生挤出一个干巴巴的职业笑容:“哎呀呀,贵客要住店那是小店滴荣幸啊!谈钱就俗了嘛!不过呢……”她话锋一转,正准备施展她那套娴熟的“数字艺术”,旁边一直眯缝着眼、默默观察的吕青柠却突然开口了。
小眼镜片在光线下折射出一道冷光,她那副小大人的口气和吕秀才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且慢,娘亲,此人来历不明,行为诡异,降落精准(破坏目标明确),背负重物(疑为利器),且索要电力驱动之物,动机成迷,真相……只有一个!”她抬起小手,很有点架势地指向那怪客,“你究竟何人?来此有何目的?速速招来!”她稚嫩的声音带着模仿官老爷的腔调,严肃得有点滑稽。
怪客乐了,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玩具,他微微弯腰凑近吕青柠,那张涂了泥彩似的脸逼近小姑娘,声音带着玩味:“小丫头片子,‘真相只有一个’?哈哈哈哈哈!”他爆发出一阵短促沙哑的笑,像粗砾刮过铁皮,“老子李寻乐!寻的是乐子,找的是‘真相’!这玩意儿……”他反手重重一拍自己带来的那个长方形黑箱子,发出沉闷的“咚”一声,“老子把它叫‘绝对真相盒’!保管比你这小脑袋瓜子里琢磨的‘真相’,要够味儿一万倍!”
“哗擦!”白敬琪看这人突然逼近他“保护”对象(虽然他主要想保护的是吕青橙),顿时不爽了,跳出来刷存在感,右手习惯性地往腰间一摸——那里挂着个镶嵌着宝石的雕花左轮枪套,是他缠着龙傲天用机关术精心打造的,虽然只有六发真子弹,但每次拔出来那响亮的咔哒上膛声,确实帅得冒泡,“小爷我警告你啊!离我家小青柠远点!再往前凑,小心小爷我……我……”
他那句经典台词还没喊完,旁边风一般的吕青橙早就忍不了了。
“坏人!欺负姐姐!”小身影快得像道青烟,原地一个旋转,内力鼓荡,九岁小姑娘嫩白的小掌呼啸着,带起一股刚猛绝伦的掌风,直拍李寻乐腰腹——正是她娘亲郭芙蓉的成名绝技,“惊!涛!骇!浪!”
“哎哟青橙!桌桌桌桌!”郭芙蓉吓得魂飞魄散,自己闺女这掌劲打歪了可是要拆客栈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掌风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