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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难写痴人泪（第3页）

松赞干布缓缓闭上眼。沉默了几秒钟，再睁开时，仿佛瞬间苍老许多。他支撑着满是污迹的身体站起，脚步踉跄但不再迷茫。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怔怔地望着光屏上少女执着无畏的面容。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虚拨了一下，像是在抚摸什么看不见的琴弦。

郭芙蓉眼尖，看见一滴透明的液体沿着他高原红的面颊流下，落入衣襟的黑红污迹中消失不见。

“我……输了。”他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如同被砂砾摩擦的哽咽，“输得一塌糊涂。”他颤抖地伸出手，指向光屏上含泪抱着琵琶抗议的少女形象，“原来……这声音，才是天下最锋利的弯刀……割得人心……真痛啊……”他说着，嘴角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像是在咀嚼这迟来的苦涩领悟。

祝无双悄悄撤掉了葵花点穴气劲。几只半透明的灵猫“喵呜”几声，迅速从锅沿溜走消失。白展堂松了口气。佟湘玉也赶紧拍拍胸口。

李大嘴挠着头，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和那口安静下来的黑锅，心疼地唉声叹气：“唉，可惜喽这么好一口锅……就是味儿太冲了……”

松赞干布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诸位……对不住，搅了清净。这烂摊子……”他从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的不是钱袋，而是一卷厚重的羊皮卷轴。这卷轴边缘磨损，浸染过汗水和茶渍，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古藏文，其间描绘着一些栩栩如生、形态各异的高原植物精细图谱，每一株旁都标注了其奇特功效：耐寒稻种、沙棘油精炼、青稞磨粉新法……

“此乃……”他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一份尘埃落定后的平静，“我……这些年遍寻吐蕃搜集的农工巧技之本。曾以为……握此一卷，便是握住了底气与谈价筹码。”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得格外疲惫，“如今，全无用处了。”他将这沉甸甸的卷轴递向佟湘玉，“佟掌柜，弄脏了您的厨房，毁了些锅灶……这卷东西，权当赔偿。若客栈有懂行之人……或许能派点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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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湘玉接过那沉甸甸的羊皮卷轴，入手微凉粗糙。这奇特的“赔偿”显然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低头端详着上面陌生的文字，表情一时有些懵。她下意识地转向直播镜头，对着那个小小的摄像头方向挥了挥卷轴：“家……家人们？这卷轴上面画的都是些个啥呀？有识货的宝宝们不？快给俺说说！”

全息弹幕瞬间再次被点燃。

【我靠！古代高原科技树图谱？！无价之宝啊！】

【松哥大气！这可比直接赔金子有格局！】

【农业兴国是王道！比惦记公主实用多了！】

【吐蕃若有此物，何须执着于和亲？松赞干布悟了！】

【这买卖同福赚翻！一锅底料换来一部发展指南！】

吕秀才也好奇地凑过去看，他扶了扶眼镜，仔细辨认着图谱旁一种类似大麦的植株，摇头晃脑：“虽不识其文，然观其精绘之图，便知其中所载必非凡俗。因地制宜，发展民生，方是强邦固本之大道。善哉！陛下您这赔偿，可比真金白银有意思多了！子曰……”

“秀才！打住！好话半句就够了！”郭芙蓉一把捂住秀才的嘴，对着松赞干布尴尬地嘿嘿一笑，“陛下，赔啥不重要！您能放下那口大锅的包袱就好！”

松赞干布摇摇头，没再看那卷轴。他抬头，目光再次投向空中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模糊的全息光屏——文成公主抱着琵琶的影像似乎感受到他的凝视，脸上的神情微微变化，泪痕犹在，但眼中似乎少了一分激愤，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静凝视的意味。她抱着琵琶的身影，在光晕中如同定格的剪影。

他没有说告别的话。眼神长久地、贪婪而愧疚地凝固在那剪影上几秒钟。然后，用力抹了一把脸，似乎想擦去所有油污、血渍和泪痕。

下一秒，他的身影在客栈大堂中央开始急速变得透明，轮廓扭曲，如同投入水中的倒影被打散。周围的空气如水波般微微荡漾，带着一种急速消散的奇异嗡鸣。

“雪……雁……”一个极其低微、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出的名字，带着浓重的、化不开的遗憾和一种如释重负的叹息，成了他留在这个时空唯一的余音。

嗡……

空间涟漪散去，只留下地板上几滴凝固的黑色油污和一滩刺目的血迹，以及空气里尚未完全飘散的、花椒大料和焦糊牛油混合的古怪气味，证明刚才那场风暴般的“帝王火锅店开幕日”并非幻觉。

整个同福客栈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佟湘玉还捧着那卷羊皮卷轴发呆。李大嘴蹲在那片污迹旁用手指捻了点凝固的油污闻了闻，皱起眉头。

“家人们！你们刚才都看到了吧！惊天动地大反转！”阿楚兴奋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她对着全息镜头手舞足蹈，“松赞干布大佬！放下执念，告别包办！虽然场面惨烈了点，但是！思想境界成功升级！正能量大圆满！”

铁蛋走到那摊狼藉前面，蹲下，拿起一个检测小圆盘对着油污和血迹扫描：“污染物成分：高度腐败动物油、浓缩香料（含未知活性能量残留）、人体血液。清理方案：强效复合生物酶分解喷雾。预计完成时间：三分钟。保证让这地板干净得能直接煎蛋。”他面无表情地汇报。

白敬琪对着镜头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哗擦！小爷我说什么来着？武力解决不了问题？看看，还得靠关键时刻的音乐熏陶！铁蛋哥那嗓子……绝了！”

祝无双和吕青柠开始手脚麻利地收拾被撞翻的厨具。莫小贝默默收回了内力，环顾四周，轻轻叹了口气。没人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沉。邢捕头和燕小六这才磨磨蹭蹭从后门溜进来，探头探脑：“结……结束了？哎呀妈呀，燕小六，快，拿本子记录一下！这可是大案……哎？人犯呢？”

【一锅执念烹血泪，琴弦无声斩情丝】

【锅底难平千载意，高原一曲醒世人】

【史书难写痴人泪，直播终照众生明】

【爱恨悲欢皆是幻，唯留烟火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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