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卷着落叶,狠狠拍在同福客栈的门板上,发出“哐啷哐啷”的闷响,像是哪个醉汉在撒泼。
大堂里却暖烘烘地热闹着。
阿楚整个人歪在晏辰身上,手指绕着他一缕头发,声音拖得又软又长,活像没骨头:“辰辰呀——你说这风,是不是想把咱们客栈当风筝放上天呀?”
她另一只手不老实地去戳晏辰的腰眼。
晏辰精准地捏住她作乱的手腕,顺势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蹭过她发顶,闷笑里带着点宠:“放上天?那得问问咱们家掌柜的,舍不舍得这百年老店变‘飞天客栈’。”
再说了,他压低嗓子,热气拂过阿楚耳廓:“放风筝的线,可攥在你手里呢,老板娘。”
“噫——!”柜台后面算账的佟湘玉立刻拖长了调子,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额滴神呀!腻歪死个人咧!这风刮得额心里本来就毛躁躁滴,你俩再搁这儿放糖霜,额这账本怕是要黏住翻不开咧!”
她夸张地抖了抖肩膀,仿佛真被糖糊了一身。
白展堂正麻利地擦着桌子,闻言嘿嘿一笑,顺口溜就出来了:“风急天高猿啸哀,湘玉算账眼发呆。要问此愁何处解?且看对面撒狗粮!”
他朝晏辰阿楚那边努努嘴,挤眉弄眼。
郭芙蓉正指挥着吕青柠、吕青橙摆凳子,听见这打油诗,叉腰笑骂:“老白!你这破诗水平,连我们青柠的脚趾头都比不上!青柠,给他露一手!”
十岁的吕青柠小大人似的,一脸严肃地指着白展堂刚擦过的一张桌子腿:“真相只有一个!白大叔,你擦桌子偷懒了,这条桌子腿底下还有三点油渍,呈不规则三角形分布,结合今日李大嘴叔叔早餐炸油条的作业痕迹,推断是辰时二刻到三刻之间溅落,未及时清理!”
白展堂脸一垮:“哗擦!青柠丫头,给点面子行不行?”
“就是就是!”十三岁的白敬琪立刻跳出来力挺他爹,手里的左轮手枪玩具耍了个花儿,枪口有意无意地对准了旁边假装看蚂蚁其实在偷瞄他的九岁吕青橙,“我爹这叫不拘小节!对吧,青橙?”
吕青橙小脸一红,哼了一声扭过头,小辫子一甩:“谁、谁管你爹小节大节!有本事跟我比‘惊涛骇浪’!”
她小手比划了一下。
“比就比!哗擦!谁怕谁!”白敬琪梗着脖子。
“放着我来!”祝无双的声音清亮亮地插了进来,她端着盘切好的水果,身姿轻盈地一个旋转,稳稳放在阿楚晏辰面前的桌上,“调解小朋友矛盾,我有经验!先吃水果,补充维生素,心情自然好!”
师兄,她朝白展堂眨眨眼:“桌子腿儿那点小事儿,回头我帮你搞定,保证油光锃亮,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
龙傲天坐在角落,正用一把小锉刀精修着一个极其复杂的木质小机关,闻言头也不抬,用他那标志性的粤普混搭腔调慢悠悠地开腔:“厚礼蟹。劈叉?靓女,讲滴咩啊?苍蝇识得功夫咩?我滴机关,识得!一嘢夹爆佢个头啊!”
他吹了吹木屑,语气狂得理所当然。
铁蛋正倚在柜台边,金属手指有节奏地敲着台面,闻言咧嘴一笑,东北大碴子味十足:“哎哟我去!龙哥,你这机关术整苍蝇,那不大炮轰蚊子——白瞎那功夫了嘛!要我说,还得是咱傻妞,”
他扭头朝正在帮李大嘴摆碗筷的傻妞抛了个自以为很帅的媚眼:“那才叫一个巴适!干啥啥得行,板板正正滴!”
傻妞头都没回,清脆的四川话甩过来:“爬开些!铁脑壳,莫挡到李大厨做事!碗筷摆歪咯,小心大厨给你下个月伙食加‘料’!”
李大嘴在一旁憨厚地笑:“嘿嘿,加料?那不能!咱讲究的就是一个色香味俱全,童叟无欺!今儿新研究了个‘霹雳雷火穿云翅’,保准让你们舌头跳舞!”
大堂里哄笑一片。
晏辰手腕上那个不起眼的银色手环,正悄然将这一幕幕温馨逗趣的日常,以高清全息影像的形式,投射在客栈半空一个无形的区域里,那是专供直播间“家人们”观看的视角。
一行行五颜六色的弹幕飞快地在影像边缘流淌,如同环绕客栈的彩色星河:
【掌柜的算盘声就是ASMR!解压!】
【白大哥的打油诗永远在破防边缘试探!】
【青柠小神探!这观察力绝了!未来六扇门扛把子预定!】
【青橙的惊涛骇浪啥时候表演?板凳瓜子已备好!】
【无双姐姐的‘放着我来’刻进DNA了!】
【龙哥的‘厚礼蟹’和机关术是今日份快乐源泉!】
【大嘴的新菜名每次都让我虎躯一震!雷火穿云翅?吃了能上天?】
【老铁撩傻妞,永远在翻车的路上狂奔!】
【这客栈日常我能看一百年!风越大,他们越暖!】
突然,厨房方向传来李大嘴一声变了调的惊叫,那声音尖利得盖过了风声和堂内所有的喧闹!
“妈呀——!!!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