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客栈…又渡了一个…】
就在这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像只偷油的老鼠,悄无声息地挪到了狂龙身边。
是邢捕头!
他绿豆小眼里闪着精光,目标明确——狂龙掉在面粉堆里那条沉甸甸、黄澄澄的金链子!
他屏住呼吸,手指颤抖着,又快又轻地探向那抹诱人的金色。
眼看指尖就要碰到那冰凉的金链了!
“咳哼!”一声重重的咳嗽响起。
佟湘玉叉着腰,柳眉倒竖,带着十二分的怒气和算计:“邢育森!爪子往哪儿伸呢?!额滴紫檀木百年老算盘!古董!传家宝!被这位客官一枪轰成了渣渣!这笔账,你说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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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指直直戳向跪在地上、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狂龙,又狠狠瞪向邢捕头:“咋?想浑水摸鱼?门儿都没有!赔偿费!物质损失费!惊吓过度费!误工费!名誉损失费!少一个铜板,额跟你没完!”
邢捕头的手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脸上堆起尴尬又谄媚的笑:“嘿嘿…嘿嘿…掌柜的,瞧您说的!我这不是…这不是帮这位…这位壮士,捡、捡起来嘛!”
他眼珠一转,指着地上那条金链子,义正言辞:“这东西,一看就是重要证物!对!证物!必须由衙门妥善保管!至于赔偿…”
他搓着手,看向狂龙:“这位壮士,您看…您这…把人家百年老店砸成这样…是不是得意思意思?咱们衙门也好帮您调解调解不是?”
狂龙似乎完全没听到周围的动静。
他哭得昏天黑地,仿佛要把这三年来压抑的所有痛苦和此刻崩塌的信仰,都随着眼泪倾泻出来。
过了许久,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才渐渐转为压抑的抽泣。
他缓缓放下捂着脸的手,脸上涕泪横流,混着面粉,一片狼藉。
那双曾经充满暴戾的眼睛,此刻红肿不堪,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深不见底的悲伤。
他茫然地抬起头,视线没有焦点,扫过客栈里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扫过满地的狼藉,最后落在了邢捕头手指着的那条金链子上。
那金光闪闪的东西,曾经是他身份和力量的象征,此刻却显得如此刺眼和可笑。
他没有看邢捕头,也没有看佟湘玉,只是用嘶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清晰地传开:
“金链…拿去。”
他顿了顿,像是在积蓄最后一丝力气,又像是在咀嚼着妹妹临终的话,每一个字都沉重无比:“够…赔了。”
邢捕头闻言,大喜过望!
脸上瞬间笑开了花,生怕狂龙反悔似的,一个饿虎扑食就扑向了那条金链子,动作快得与他平时的懒散判若两人:“得嘞!壮士爽快!掌柜的,您瞧好了啊,这可是壮士自愿赔偿的!绝对够本!我这就帮您收着…啊不,帮衙门保管着,回头给您送店里来!”
他一把抓起沉甸甸的金链子,紧紧攥在手里,感受着那冰凉沉重的分量,笑得见牙不见眼,腰间的刀鞘都跟着晃悠。
佟湘玉看着邢捕头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再看看地上算盘的残骸,又心疼又无奈,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好歹,这无妄之灾的损失,算是有了着落。
狂龙不再理会他们。
他撑着地面,摇晃着站起来。
高大的身躯此刻显得有些佝偻,仿佛那身沾满面粉的昂贵西装也承载不了他此刻的疲惫和沉重。
他弯腰,动作迟缓地捡起地上那把沾满面粉、镜片碎裂的墨镜,在衣角上随意擦了擦,然后,极其缓慢地,重新戴在了脸上。
碎裂的镜片遮住了他那双红肿空洞的眼睛,只留下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嘴唇和刚硬的下巴线条。
他默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客栈那扇被风吹得哐当作响的大门。
每一步都踏在满地的面粉和散落的算盘珠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那背影,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萧索和孤寂,与来时那股闯进瓷器店的公牛般的气势判若两人。
走到门口,他停住了脚步。
外面的风猛地灌进来,吹动他沾满面粉的衣摆。
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侧脸,那破裂的墨镜镜片,似乎对着晏辰手腕上那个投射出全息影像的手环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