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归盯着她低垂的眉眼,喉结滚了滚。
深冬的暮色从窗帘缝钻进来,在她身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突然想起在冰岛的那个清晨,她也是这样低着头,手里攥着他的衬衫,小声问他“你会离开我吗”。
那时他怎么说的?
顾云归忘了
“我身上之前动过手术,伤口刚才好像裂开了一点。”
方厌青的手指还停在医药箱的搭扣上,听见这话,指尖猛地一颤。
她抬头时睫毛上还挂着水光,像沾了晨露的蝶翼,看得顾云归心头莫名一堵。
“我轻点……”
她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小心翼翼地解开医药箱,拿出碘伏和新的绷带。酒精棉球碰到伤口的瞬间,顾云归还是没忍住闷哼出声。
方厌青的手立刻停住了,眼圈瞬间红透:“哥,是不是弄疼你了?对不起,我……”
“接着弄。”
顾云归别过脸,盯着窗帘上的褶皱。
这小姑娘总是这样,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好像他随时会吃了她似的。
可偏偏就是这副模样,总能让他想起冰岛雪地里那抹单薄的白色身影。
她的动作放得更轻了,指尖偶尔碰到他的皮肤,像触电似的缩回去,却又固执地伸过来。
顾云归能闻到她发间的洗发水味,甜得发腻,和她本人一样,带着股挥之不去的怯懦。
“哥,你怎么弄的?”方厌青突然小声问,棉签在伤口边缘轻轻打着圈,“是不是……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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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归没说话。滇南的枪林弹雨,总不能跟这个养在温室里的小姑娘说。
方厌青见他不答,也不敢再问,只是咬着唇加快了动作。
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能遮住眼底的情绪,顾云归却瞥见她攥着绷带的手在发抖。
“笨手笨脚的。”他伸手想接过绷带,却被方厌青躲开了。
“我能弄好的!”她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带着点不服输的倔强,“在冰岛有一次你发烧的时候,是我给你物理降温的,你忘了?”
顾云归的动作顿住了。他确实忘了。
那些在冰岛的夜晚,似乎总有些模糊的片段——比如额头上微凉的毛巾,比如床头柜上永远温热的水,比如某个缩在沙发角落的纤细身影。
“好了。”
方厌青系好绷带,往后退了半步,像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别、别碰水,也别做剧烈运动。”
顾云归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突然想起刚才在门口,她冻得发红的鼻尖。
“下去吧,汤该好了。”他扯过衬衫披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遮住那些暧昧的伤痕。
方厌青点点头,抱起医药箱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他小声说:“哥,以后……以后别再受伤了。”
“我听哥的。”
直到门被轻轻带上,顾云归才靠在床头闭上眼。
外的风还在呼啸,夹杂着楼下苏司遥逗弄莫奈的笑声,还有……方厌青下楼时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他摸了摸肋下的绷带,那里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烫得有些反常。